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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上次她去七星峰找南风,其实是背着沈清越的。以前她不愿让沈清越知道,是担心魅君的事涉及到玉灵山的秘辛。而今不愿意让他知道,则是术者的事,于她来说都凶险万分,遑论他只是个普通人。
    知道得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不过事到如今,完全不告诉他,以他的性子,反是会挖出更多。
    于是她点了点头:“我们回房说。”
    发生在刘玉良那儿的事,说来并不是件大事。
    宫里的人无非就那几样拿捏人的手段,她自幼看得多,身受得更多,所以只是寥寥几句。她更在意的,是空谷,还有她并不怎么严重的伤口。
    听罢她所言,沈清越将她拉至身前,又解开她的衣衫,检查伤口。
    的确是浅薄的一痕,不出两三日,便能自行愈合。
    “黑金克制术者,克制妖人,这是天下人尽知的事,像我这样的情况,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不知自己的身体怎么了,还是说这一切又跟玉佩有关。”说着,她捏起玉佩,缓缓摩挲。
    沈清越便也看向自己的玉佩。
    “我们不妨做个假设,这玉佩,能帮助我们扰乱魅君的监视,还能帮助我们化解与术者有关的危机。”
    “区区玉佩,能化解与术者有关的危机,我觉得说不通,”舒青窈敛好衣襟,小臂搭上他的肩,半倚进他的怀中,“别忘了玉佩是南风给我们的,而南风和魅君是相对的关系。”
    沈清越一双桃花眸浅浅敛起:“那就是说,但凡与魅君有关,这玉佩都能帮我们化解几分?”
    舒青窈颔首:“目前来看,的确如此。就是不知这玉佩能护我们多久,也不知这玉佩具体能护到我们什么。所以,凡事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沈清越轻啧,手指贴着她的脸,穿过柔软的发,轻轻捧住:“你还说小心谨慎,今日怎不见你小心谨慎了?说去就去,还险些出大事。”
    舒青窈咬着舌尖,不好意思地笑:“我也没想到会有那样怪异的事。话说回来,师兄的天赋和对术法的控制都优于我,但他都无法摆脱,可见对方的本事还在他之上。眼下这样的情形,我不敢贸然救出师兄,可不救也不行。”
    沈清越知道这些年空谷也给予了舒青窈不少陪伴,舒青窈这般重情的性子,是定不会放空谷在那样的环境里久待的。
    默了默,他想出一个法子。
    既然空谷如今是以“谷雨”的身份待在周永升身边,那只要他应了刘玉良的提议,周永升那边,见面次数只多不少。
    要是他们先前的假设是对的,那无论是舒青窈还是他,但凡接近空谷,就有唤醒他的机会。
    “三日后,我们去西江月赴约。无论刘玉良说什么,你都不用在意。”他道。
    舒青窈怔了怔。
    略是倾身,双额相抵:“刘玉良说什么,取决于你说什么。三日后,你是打算和他吵一架还是打一架?”
    见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沈清越没忍住,笑着将她的头摁到自己肩上:“真是服了你了,我是会吵架打架的人?”
    舒青窈想了一下,还真是。
    以前吵架都是她挑的,至于打架……
    沈清越的功夫,她是没见识过。只知道三皇子每次都会叫上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去摁他,而他多数是顺从,少数么,就是施轻功上树。
    将打不起躲得起的精髓掌握得淋漓尽致。
    可惜每次还是会被逼下来。
    想到那时的场景,舒青窈心中怅然。
    “清越哥哥,又要回去面对那些人了……”搭在他肩上的小臂往里收紧,整个人也往他怀中缩去,“真是不乐意看到那些面孔,但是,这次面对了,以后我们就不用再和他们有交集了,对吧?”
    “嗯。”沈清越阖目。
    说是面对,倒不如说是虚与委蛇。
    刘玉良的意图非常明显,刻意在空谷面前演那么剑拔弩张的一出,又在事后单独赔礼道歉,好言好语,可见刘玉良和周永升并不是一路人。
    同在陆皇后手下做事,却不是一路人。
    看来陆皇后对三皇子也不是那么喜爱。
    想当年,三皇子是陆皇后最看重的儿子,所有种种,都彰显着他不同于其他皇子的尊贵。如今陆皇后对四皇子有培养之意,还不知这些年的后宫有多精彩。
    奈何,物是人非。
    他要想得知其中,还得花些功夫去打听整理。
    “对了窈窈,你和那个紫彤离开以后,没多久,就有人把松鹤琴送了过来。”微侧身。
    舒青窈顺着他移挪开的方向看去,立在墙角的琴,瞧着普普通通,但木料光泽油润,还是能看出琴的主人对它很是爱惜。
    “我已经检查过了,这琴用的木料和琴弦,都是寻常街市能买到的,不是真正的松鹤琴。”
    真正松鹤琴,是当年陈昱通初入官场时,收缴的第一笔赃物之一。在清点赃物的时候,陈昱通盯着那琴,久久挪不开眼。他的师父注意到了,问他在看什么,他直言那琴身上雕刻的松鹤图很像自己父亲的手笔。
    ——他的父亲是个有些文人气息的木匠,已去世五年。
    他的师父一笑。
    没说什么,但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于是在请功的时候,他的师父主动开口,帮陈昱通讨了琴作为奖赏。
    陈昱通将琴看得极重,所以当沈清越第一次在青楼看到松鹤琴的时候,他就有了答案。
    要么,陈昱通是假的,这琴定然也是假的。
    要么,人和琴,都是真的。陈昱通在外的好风评,都是他营造出来的虚名。
    如今从这琴可以得知,他所看到的陈昱通,绝非是本人。
    至于为何有这么个假货,那便又是另一件值得推敲琢磨的事情了。
    第177章 量
    “宫中的事情,和术者的事情,可以暂且分开,”沈清越重新坐好,“窈窈想先理哪个?”
    舒青窈只觉得自己额角突突的疼。
    太多未知,又太多的一知半解,眼下就感觉这一切都是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甚至还越理越乱。
    “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沈清越在她耳畔轻声安慰。温柔的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微微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丝淡笑。
    “宫中的事更迫在眉睫,师兄那里,我无法得知他迷失的原因是为何,只能抓紧时间营救。至于术者,眼下此局未成,无论魅君想利用你我做什么,那也还不到时机,我们暂且观之。”
    说到这里,她忽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云奕既然已经回来,他可有跟你说宣德王府的异状?”
    沈清越:“我便是打算同你说这个。”从怀中将云奕包好的草环拿出,一一拆开后,平放去桌上摊开。
    舒青窈指尖凝起淡淡灵力,覆去上面探查。
    片刻后收回手指。
    “是三杀局。”
    沈清越静静看着她。
    “就是对应着‘贪、嗔、痴’。但凡人有此等执念,且执念过深,那这三杀局便有了最好的寄体。若我没猜错,她们应该都不在了。就算活着,也命不久矣,最近异状缠身。”说着,她又看向那草环。
    沈清越略是一叹:“你说的不错,这三人中已经死了两个,且都不是什么好死,还无从调查。至于第三个,便是何杳。”
    一听到“何杳”二字,舒青窈忍不住轻哂:“那她只怕对应的是‘痴’了,痴恋你至此,才会着了道,千里迢迢的,就敢这么来找你,爬去床上投怀送抱。”
    沈清越心中一噎:“窈窈,那都是误会,况且她爱慕的是沈星楼,与我无关。”
    提起沈星楼,舒青窈眼角眉梢的戏谑收敛了几分,微叹:“你说得对,她爱慕的是沈星楼。她再怎么痴,也是死路一条了。三杀局既成,头两回又见了血,若非设局的人,其余根本无从下手去解。”
    只是设局的人又怎会心地善良的去解局呢?
    “眼下她在何处?”舒青窈问,“好吃好喝地待着她吧。”
    “裴言已经让人护送她回了宣德王府,至于后面,全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沈清越也有些无奈。
    虽说他对何杳是半分情意也无,可毕竟占了她情郎的脸,且她也命不久矣,怎么说都少不得对她宽厚两分。舒青窈也明白他的心情,手指攀住他的掌心,缓缓扣紧:“要是她回了王府,那还能活得更久些。”
    看向那些草环,隐隐有焚烧痕迹。
    “我给云奕的草环,除了有探查之用,其实还能吸收残存的灵。我刚感应了一番,三杀局是一个术者的手笔,而草环给我讯息,宣德王府还有另一个术者出现过。后者对前者有过阻挠,给前者使过绊子。只是不知那个术者出自何种原因,阻挠得不够,导致还是死了两条命。”
    目光落去腰间的玉佩上,灵光一现。
    “清越哥哥,借你手指一用!”
    沈清越将手伸到她面前。
    舒青窈用灵划破他的手指,将血滴在其中一枚干枯的草环上。草环顿时如被火燎一般,卷曲着散发出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而后她又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干枯的草环沾染上她的血,同样卷曲着散发出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窈窈?”沈清越不解。
    “我明白了,”舒青窈回望他,神色尤为认真,“这玉佩的确有护我们的本事,但却只是借着会发生的事来‘护’我们。真正能护我们的,其实是我们自己。或者说,是我们彼此。”
    沈清越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之间,在生出情思前的牵系,唯有极端的命格。
    在极端的命格催动下,他们又已经把自己交给了彼此,气息与血灵相融,才使得沾染南风术法的玉佩有机会发挥它的能力。
    “这草环,以血滴之,按理来说,会使得它们消无。可以我们的血滴之,反而令其灼烧,清越哥哥,我想,我们的血或许于魅君来说,也会有作用。”
    不知为何,在舒青窈说出这句话时,他望着她那双清澈透亮的杏眸,明明是闪烁着兴奋愉悦的光芒,他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寒凉。
    这一丝寒凉使得他下意识心跳滞住,伸出手去,将她揽入怀中。
    舒青窈茫然。
    “清越哥哥?”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紧紧抱住她。
    她蹙了蹙眉,将头枕去他的肩上,索性也不说话了。
    只是满脑子忍不住琢磨,要是三日后的事顺顺利利,那是最好不过。
    她得在刘玉良拉拢他们之时,却还没有面见陆皇后或三皇子之前,救出空谷。
    而控制空谷的,极有可能是魅君。
    若真是这般,那,那样的行动极有可能会引出魅君。所以在此之前,她还得找个容器,割开手腕,滴些血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想到即将要做的事,她的心脏跳动得稍稍有些快,牵扯着神经,神经又拉扯四肢百骸,最后连小腹也如同拧了根绳子似的,拉动她的腰身,一下一下地扯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