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 倒是个好主意。”
琉璃眉眼弯起,脚步都轻快许多。这一路上,她一直在考虑,倘若与燕丹说不明白该如何做,在陆地待了太久,她都快忘记可以施法拿走人的记忆了。
咸阳传舍位于最繁华热闹的地段。
传舍长热情把主仆俩迎进传舍,得知他们是要找燕国太子,那热情霎时消减大半。
主仆俩无声对望一眼,接触的人多了,他们明白传舍长为何转变态度,质子虽贵为王室子孙,但地位并不如那些使臣。
燕丹上午气愤离开王宫,回到传舍后,才惊觉自己态度过于激烈。孟夫子有云,人性本善。当年嬴政尚还年幼,哪里会有那么多心眼,是他小人之心了。
只是,他没想到会惊动琉璃。
看着门外仍旧仙人之姿的少女,他无措站起身,匆忙迎上去。
琉璃拿走樊尔手中木匣,用眼神示意他在外面等着,而后径直走进屋内,把木匣放在屋内正中的案几上。
燕丹看到那熟悉的木匣,心里隐约猜到什么,他面上惊喜笑容僵了僵,迟疑问:“这是?”
木匣啪的一声被打开,琉璃侧转身面对他,“你数数,我应该都捡起来了,若是少了,我折算成钱财赔给你。”
“你这是何意?”燕丹抬起双手,下意识想要握住琉璃肩膀,反应过来又颓然放下。
琉璃把那些动作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后退几步,清冷眸子肃然直视着对面人,语气淡漠。
“当初秦王年幼不懂事,今日我代他向你道歉,也借此次机会与你说清楚,嫁作人妇不是我此生的使命,我并不喜欢你,也请你不要再有任何幻想。我知道这些话当面说不好,可若不说清楚,耽误的是你。”
“你以何身份代他道歉?使命?女子除了找个好良人嫁了,还能有何其他使命?”燕丹唇角耷拉着,苦笑一声:“你不必为了拒绝我而编造什么所谓的使命,我堂堂燕国太子,就如此让你瞧不上?你是长得十分好看,可我有权势地位,哪里配不上你?”
琉璃没想到人族男子竟然可以这么拧巴又矫情,那苦着脸的可怜样,整的像是她辜负了他一样。也不知当初君父的人族历练,可有遇到过这种执着的人。以前她不懂,现在她才亲身体会到被不喜欢的人惦记,是多么痛苦又烦躁的事情。
闭眼深呼吸,她倏尔睁开那双墨蓝眸子,冷漠注视着燕丹。
“其一,我自然是以君王师父的身份代为道歉。其二,在我心里,男女是平等的,男子可以有理想有抱负,女子同样可以,嫁人不是唯一的宿命。还有,我从来不会为了拒绝而特意找借口,你觉得你有权势,我就该眼巴巴贴上去,你这种偏激想法明显就是在看低我。你这类男子总是如此,觉得全天下女子都会依靠美貌上位。”
她这番话很直白,也直击燕丹内心。
“不是的,我从未想过不尊重你… … ”
琉璃毫不犹豫厉声打断他:“燕太子既然尊重我,就不要拿权势和容貌做比较,我和你绝无可能。日后,你该娶妻娶妻,该生子生子,切莫把所谓的执念当深情。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遗憾常有,还望太子不要在同一件事情上过于执着,人是要往前看的,总是执着于从前算怎么回事。”
面对如此伶牙俐齿的琉璃,燕丹一时间哑口无言,他一直觉得像她这般美貌的女子,应该是温温柔柔需要人呵护的,没想到头脑竟如此清醒理智。
琉璃睃了燕丹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最后还是忍不住驻足回头,“你今日不该埋怨一个真心为你的人,他从始至终都是把你当朋友的。”
目送那窈窕身影消失,燕丹缓缓长舒一口气。是啊,遥想从前,在邯郸相怜相惜的时光,他与嬴政之间从未有过任何嫌隙。今日,他着实不该因为猜忌而不顾昔日情义翻脸。
人心是很难控制的东西,随着年龄增长,他再也找不回年少时那种单纯的喜欢了。以前他喜欢琉璃,但却从来没有过占有欲,今日他却因为那难以控制的占有欲恶意揣度友人,方才更是妄言权势与美貌的关联。燕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刚才说出那番言辞时,这张嘴脸一定很难看。
明同在外面纠结许久,最后一咬牙,走到门口,抱拳行礼,“太子,您没事吧?”
燕丹收回思绪,苦笑摇头,无力在蒲团上坐下。
“明同,这些年,我是不是就不该痴心妄想?”
看着自家太子失落模样,明同有些心疼,他也算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局促走进去,单膝跪下,他诚恳劝诫:“太子,有些事强求不来便算了,您不是那种狠心的性子,既然做不到强取,便安心听从太后的安排,娶了那韩国公主。”
“强取?”
燕丹呢喃出声,眼神突然一亮,他伸手抓住明同手臂,“我和秦王是好友,你说,我若请求他把琉璃送给我,他会答应吗?”
明同垂目看向手臂上用力的大掌,半晌才无情打破自家太子的幻想,“太子还是莫要开玩笑了,她是秦王的师父,不是简单剑客,纵使秦王权利再大,也不好不顾师父意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