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姬 作者:杏雨黄裳
二五八 京华风云
千金姬 作者:杏雨黄裳
二五八 京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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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八京华风云
转眼又到了元宵佳节，京都中一如往昔，灯市如昼，人们通宵达旦地饮酒狂欢。
夜幕降临，紫禁城中除了御用监督造的花灯映照得各处殿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却不闻丝竹管乐之声。
楚天娇坐在坤宁东暖阁中，室内燃着地龙，温暖如春，但她还是觉得冷，手上拢了一个镂刻美的丹凤朝阳金手炉端坐在炕上，沉甸甸地，一忽而就把手心捂出了汗。
阁中侍立的两个女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息，因为皇后娘娘这些天一直摔东西打人，很少消停，她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巴不得快点熬过当值的时辰，好早些回去休息。
好在外头适时地有了响动，一个上着暗花补缎鼠毛小坎肩，底下撒花裙子的年轻女官走了进来。
楚天娇脸上顿时浮上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期盼，不等那女官说话，就问道：“皇上呢？今夜也不许中的人观灯，是不是又到姓汪的狐媚子那里去了？”
那女官是她出嫁时澹台姨娘从身边拨出来陪嫁的一等丫头，名唤怡和，饱读诗书，倒是个知道上下的人物，与当日在厨房撒泼的清秋、诗倩等不是一个档次，入之后颇得帝后欢心，也便顺理成章提拔做了坤宁司宝，专职负责皇后玺绶以及草拟各种表章，将近两年了，从没出过任何纰漏。
楚天娇口中姓汪的狐媚子，就是汪碧晴，年前刚刚册封为贵妃，在诸人眼中，圣眷正隆，由不得皇后不吃醋。
此时听到皇后气势汹汹的问话，怡和还是欠身恭谨地行了一礼，才不徐不疾地答道：“听说皇上晚膳也只稍许动了一两口，汪贵妃曾派人请求皇上到翊坤观灯，皇上不知为何龙颜大怒，派人下旨前去训斥了一通，还命汪贵妃闭门思过，故此今晚皇上是不会到翊坤去的。”
在里生存，女官们十分懂得该如何措辞才能讨得主子的欢心，怡和更是通此道，楚天娇虽每常责打其他娥，包括自己在娘家时的几个丫头有时也不能幸免，这怡和却是她唯一优容的一个。
果然，听到汪碧晴也吃瘪，楚天娇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把那个沉甸甸的金手炉也撩到了一边，冷哼一声道：“她也有今天殊不知皇上虽没有下旨禁了百姓们元宵欢庆，却是最不喜欢在今天热闹的。她自以为得宠，窜着杆子想往上爬也不选选日子”
怡和欠了欠身，表示很赞同皇后所说，“也是呢，按照规，初一十五都是圣上与皇后娘娘合房的好日子，她今天去请皇上，确实太不知礼仪了。”
楚天娇初进那一年，确实也享尽了擅宠专房的天恩，她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年轻貌美，这种帝后和美的时间还会持续很久，她甚至在背后贿赂百官，以防止他们提议选秀，可是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原本在皇上身边侍候的女。
皇帝亲政的第二年，政通人和，她自诩于皇帝亲政大事上出过力，正准备享受太平盛世下后#一人独大的荣华，成绶帝却开始接二连三地册立妃嫔。
那些个武将文臣的女儿倒还罢了，皇上曾解释过册封她们是为了江山社稷计，可她从不放在眼里的小小选侍汪碧晴和单沅儿本没有娘家作为靠山，居然也能封妃，就让她咽不下这口气了。
更可气的是，皇上好像对别个还倒罢了，汪、单二女中却是常常留宿，尤其是汪碧晴，从一个选侍册封为夫人，再到德嫔，最后竟然被封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让她气得倒仰，又无可如何。
她这才惊觉今时不同往日，初进时义父大权在握，皇帝如履薄冰，自然对她千依百顺，恩爱非常，可如今五军都督府以及御林军都在皇上掌控之下，内阁和六部九卿也都在她懵懵懂懂间换了人选，直到年前母亲入拜见，狠狠提醒了她，她才发现大势已去，若再像以往那般趾高气扬，自以为是什么千金贵女，下场恐怕就跟陈**一样。
着意讨好也要皇上肯给她机会，楚天娇扫了垂着头的两名娥一眼，说了声：“你们先下去。”见她们打帘子退出门去之后，招手让怡和近前。
“皇上究竟去了何处？”
怡和低头答道：“回娘娘，听说皇上去了隆禧。”
“隆禧？”楚天娇皱眉，“那里以前是大哥入朝时休息的地方，自从张泠然出事之后，一直空置着，皇上今天去那儿……只怕是惦念与大哥之间的情义。你瞧本去了会如何？”
“听说皇上正召见几个大臣，奴婢派了内侍在隆禧门外候着，若是大臣们走了，便会来坤宁禀报。”
楚天娇满意地点了点头，褪下手上水头极好的一只翡翠镯子递过去,“不愧是娘亲自调教出来的人，果然思虑得周到，这是用缅国那罗波提王派使臣进贡的最好的一块玉石雕琢的，仅得了两对，皇上孝敬了两位太妃各一只，本得了一对，这一只就送与你做嫁妆。今年就是大比之年，你差办得好了，本会给你指一个得皇上赏识的进士，他日说不定也是能获诰封的命。”
楚天娇虽然子骄纵，不过澹台姨娘该教的一样也没落下，她倒也知道该怎么笼络有用的人。
“多谢娘娘厚爱”怡和跪到地上恭恭敬敬地磕头，才双手接过了那只玉镯子。
对于大明朝的皇后来说，玉镯再贵重也实在不值一提，怡和真心祈盼的是将来能够像其说得那样，不用关在皇大内终老，还能嫁一个凭借她的身份想也不敢想的进士郎，原本卖七八分力当的差，如今却要打叠十二分的神去办了。
“翊坤既然被禁足，那也就罢了，今晚对皇上来说，不是个寻常日子，你派人去打听打听咸福那一位有什么动静，不能让她坐享渔翁之利，可明白了？”
怡和本正疑惑，咸福是顺妃单沅儿的所居的室，属于西六最末一，这单顺妃不比汪贵妃受宠的程度，自受册封以来，一直深居简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要不是皇上每月里都有临幸，别人不敢太小觑了她，早叫人抛到脑后去了。
深深望了一眼楚天娇面上高深莫测的表情，这位聪敏的女官很快读懂了皇后娘娘的心意，回道：“娘娘放心，她便是稳若泰山，奴婢也给她搅出一池春水来。”
“你忖度着办吧。”楚天娇对自己的手段甚是满意，含笑靠到后头的大锦墩上，玉手轻挥，“唤清秋和诗倩入内为本更衣换妆。”
这里怡和退下，忙带了一小队太监女，到御厨房用食盒装了各色的元宵，带了皇后的口谕分赐各。
她先不忙着去咸福，倒是转去了周太妃所居的慈康。
慈康上，灯火荧荧，因为养着一个聪明伶俐的小王子，跟里其他地方比起来，显得特别有人味儿。
怡和由几个娥引着去到太妃日常起坐的偏殿，但见婆媳两个人坐着叙话，殿上铺了厚厚的羊毛地毯，地上洒着各色儿童玩具，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童爬在地上，正抓着一本画册不停地拉扯。
跟周太妃谈话的正是宪王侧妃李唐妹，当她看见儿子在撕扯那本册子，忙对一旁的太监道：“那是给樘儿抓周的东西，他还小，待大些该识字的时候再拿出来与他瞧，仔细毁了，快与我取来。”
太监赶紧去抢夺小王子手上的画册，不过那小子好像对这册子特别感兴趣，就是不放手。太监又不敢用大力气，急得抓耳挠腮。
怡和带着谦恭的笑上前转达了皇后对周太妃的问候，又顺便问了李侧妃和小王子的好。
周太妃让人接下元宵，又赏赐了怡和一串佛珠，正待打发了她去，她却向李唐妹道：“有一两个月没见到李侧妃，娘娘显得越是容光焕发了，这不，奴婢还要去咸福走一趟，知道娘娘与咱们的顺妃娘娘是手帕交，常来常往的，不过外头滴水成冰，行走恐是不便，可有什么话叫奴婢顺道捎带的，请娘娘尽管吩咐。”
李唐妹与单沅儿等四人结拜，在中传为佳话，自泠然前年的元宵出事之后，其余三姐妹各有不同的遭遇，对待结义妹妹的情分也就不同。
汪碧晴一门心思在皇帝身上，不仅与皇后诸妃不合，就连单沅儿也渐渐不大来往，李唐妹夹在她们两人中间，总是为难，此时听怡和提起咸福，心里也就起了过去看看沅儿的念头，便向周太妃讨假。
周太妃对这位替她诞下孙子的媳妇宽厚慈和，自然不会反对，只叮嘱道：“今日是元宵佳节，你们姐妹聚一聚取个乐也应该，只是外头确实冷得慌，你用了哀家的暖舆去罢。哥儿还小，受不得风，今晚就歇在哀家房里便了。”
李唐妹又客气了几句，无非是担心哥儿吵了祖母睡觉，不敢僭越用了太妃的坐辇之类的话。
最后在周太妃的坚持下，她还是带了慈康一些点心，乘了暖舆去了。
怡和见这么容易便引了她去，朝身后的一个太监丢了个眼色，遂借口到别的送元宵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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