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gl 作者:楚谡
第六十八章
“这却是为何?”这下轮到槐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今日就要知道一切。”王鄞抑着满腔火气,淡淡道。
槐桑皱眉:“婉仪恕罪,槐桑只照娘娘吩咐办事,她说明日便是明日,她说亲口告诉你槐桑便不能多说一句。”
“真是祁无雪的好丫头,”王鄞简直要被气死,唇角带笑地转过身子,眸中却满是寒意,“那么便别想要到我的手谕,李弼此次没能跟着我哥一同上阵,必然窝火得很,我还懒得去肯他这个情呢。”
“婉仪,你……”槐桑上前一步,立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祁无雪,你还真以为你是神仙?挥挥手,周围人都按照你的意思站队排列?你未免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罢。”王鄞的手早已在宽袖中握紧,却毫无痛觉,脑中除了怒火早已没了任何感觉。
王鄞愤然望着槐桑,又道,“我受够祁无雪这个样子了,别奢望了,没有说清楚之前,这次我是决计不会再按照她说的去做了!”说这话时,王鄞一片嗡然,甚至连自己在说什么都听不清,只由着自己便脱口而出。
“王鄞,看在你是珠锦主子心上人的份上我才对你礼让有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耽误了主子出宫大计,你就是有十条命都赔不起!”槐桑亦怒火攻心,开始口不择言,语气冲得很,“你以为主子这一路下来容易吗?她比谁都苦,她心里有多少事藏着没说,藏得发霉发烂,可天一亮还是那么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也亏得她脑子好使,不然早就被逼疯了!你只看到那么自负又自作主张的主子,你不知道她幼时便被强制只能在寒冰池沐浴以求百病不侵,冰水交融的水,下又有寒玉为底,更是凉彻肌骨,因此她身子才比他人冰凉许多。你不知道她精通易容之前,每做坏一个便要受师傅责打,那些伤若除不了疤,怕整个身子就成了鱼鳞片了。你不知道蜀王对她多苛刻,为磨练主子,待其十岁便将其赶出王宫,任其在江湖上飘零,你不知道她为了你,甚至想放弃此次回蜀中,这是多大的牺牲你知道吗!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因此你没有资格对主子品头评足!”
这一段话中太多信息,贻川在边上早已愣成了木头,半天才指着槐桑的鼻子瞪眼道:“你……你……你竟敢如此出言不逊!”
王鄞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愈发僵硬,仿佛瞬间被冰冻了一般,张了口,却没吐出一个字。
槐桑顿时反应过来,然而此时反悔亦没什么用,只好暗自骂自己嘴快,叹口气道:“唉,蜀中如今太乱,主子必须要回去主持大局。请婉仪恕罪,槐桑一时心急了。”
原来……祁无雪体温比常人低,竟是这个原因。十岁便混迹江湖,怪不得出落成这么一个混世女魔头。王鄞想着祁无雪扬着下颌不可一世的模样便想笑,笑着笑着一阵弥漫的酸楚便蒙蔽了心头。怪不得一箭扎在肩头,疼也不喊出来,怕是早已习惯了罢,习惯只有一个人,习惯喊疼亦不会有人心疼。怪不得她总是回避许多问题,顾左右而言他,这些恐怕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罢。
面对王鄞,祁无雪总是显得畏缩,因为她怕啊,她鲜少信任过他人,“我要夺宫”四字怕是她全部的勇气罢。而这次决定出宫,可想而知,她是经过多少纠结摇摆。
她这样的人,一半流着江湖血,想要与心爱之人隐于市,看遍云卷云舒,一半却又被重如九鼎的责任所羁绊,前朝遗孤,蜀中郡主,是温襄王所有寄托所在,她不能辜负。是啊,祁无雪没有疯已是大幸。
爱是她的全部,外头却裹着一层坚固不破的羁绊,她想要冲破,却也只是想想罢了。这可真是悲哀。
“许多事情主子亦没告诉我,我只知道她吩咐我的,还请婉仪耐心一些,待到明日主子自然会亲口告诉你。”槐桑面上有些愧色,语气柔和许多。
王鄞回过神来,想要走近桌边,脚下却有些发软,险些被自己绊一跤。强装着镇定坐下来,王鄞瞥一眼不知所措的槐桑,道:“还愣着作甚,还不给我铺好笔墨?”
“是。”槐桑舒口气,脸上终于带了点喜色。
“不论如何,我今日还是要见到祁无雪。”王鄞边写边淡淡说道,“我叫李弼今日就调了班,你先去看看情况,若一切妥当我便过去。”
“婉仪,这未免有些冒险……”槐桑有些迟疑地在边上磨墨,倒显得一头雾水又无所事事的贻川才是外人。
“祁无雪所为就不是冒险吗?”王鄞搁下笔,双手提着宣纸吹了吹,叠好交给槐桑,郑重道,“务必跟着李弼一同前往天牢,亲眼见到调班成功再回来通知我。切记,万不可被任何无关人士发现你。”
“奴婢明白。”槐桑从前在祁无雪手下自然是做惯此等偷鸡摸狗之事,办起事来如鱼得水,将纸小心塞进袖口暗袋后便三步两步出了门,没一会便消失了踪迹。
半个时辰后,东郊天牢边的安置平屋往西第二间,打着哈欠的李弼正脱了外衣准备洗洗睡了,没想到门外一阵风过,响起笃笃敲门声——简直就像女鬼夜半索命。
不过所幸,其大着胆子开了门之后,不是满脸血腥的鬼怪,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李弼一脸好奇地见其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李弼仔细瞧了瞧之后,妈妈的,还不如来个女鬼……
于是就这样,李弼心中呼天抢地地一阵悲怆,便哀叹着重新穿上衣裳,拖着长刀垂头丧气地在这冷若冰霜的“小伙子”的监督下去了天牢。没办法,谁叫王濯面子大,这亲妹妹的嘱托自然也不能置之不理。
加上近日值夜,总共便是要守四天夜,最后一天还会有人前来劫狱?!但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简直就是……太刺激了!李弼掐指一算,顿时又想哭又想笑。等重见到王濯,请吃饭已经不算什么了,非得好好揍他一顿才行!
“婉仪,一切都妥当了。”一身利索黑衣的槐桑一进门便说道。
“走。”王鄞等了许久,一见到槐桑便毫不迟疑地起身,又转头对想跟着上来的贻川道,“贻川,你就好好呆在碧沁阁,若有什么事也好想法子担待些。毕竟今日之事风头未过,若被他人发现出门,必然又要传些什么出来。”
本还愤愤不平的贻川听到这话,登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便用力一点头:“婉仪你就放心去罢!这里有奴婢在,决计出不了什么差错!”又冲立在门边的槐桑挥挥拳头,装着一脸凶恶,“臭丫头,要是婉仪回来少了根汗毛,我要你好看!”
槐桑眉毛抖了抖,扫一眼贻川,丝毫不受威胁:“婉仪,我们走。”
贻川索然无趣地瘪瘪嘴,哼一声关上了门。
东郊天牢极为幽静可怖,宫中尚未感受到秋意,这里却凉意侵体,似带着冤魂幽幽不甘的哭诉。
穿过半人高的杂草丛,王鄞□□在外的手背已布了不少割痕,草丛之间又多蚊虫,蛰地脖间不少蚊包。然而她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跟着槐桑快步走着,即便累得几次想要停下来休息,抬头望望那恍如蛰伏野兽一般的天牢,一想到祁无雪,她便再顾不上许多。
“姑奶奶,你可来了,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还连带着我一齐受苦。”李弼受槐桑所托,一早便站在天牢门口等候着几人,他是粗人,心里想的什么便干脆地写在了脸上——络腮胡子下一脸的焦急又不满。
王鄞抹了抹额上的细汗,俯身作个揖道:“有劳李将军了,此事机密,望将军万万不可对外声张。”
“小姑娘家家搞什么神秘……”明明被一句“将军”唤得极为高兴,李弼硬装着不快,掏出一大串钥匙哗啦啦地开了铁门。
王鄞先跨进了半膝高的铁皮门槛,李弼随后要跟上,不料却被身后的那“小伙儿”给拽住了衣袖。
槐桑在李弼耳边轻声几句,李弼疑惑地望着她:“怎么一个个还来个没完了?好了好了,我在门后等着便是。今天新来的那个应该在最深处,你们进去小心些。”
“怎么了?”王鄞脚下不停地随口问道。
“没事,我叫将军在门口看着确保无人罢了。待会姑娘自己去见主子罢,我怕是不方便陪你。”槐桑道。
王鄞点点头。
跟着受李弼嘱咐过的两个小守卫,两人在这阴冷潮湿又带着点腥臭的天牢左拐右弯,迷宫一般饶了许久之后终于走到了天牢深处。
走下阶梯,槐桑则早已停在阶梯外的转角处。此处为地下三层,顶上积攒的水珠终于挂不住一滴滴往下落,在地上凿出一个个小水洼。
“好了,就是这里。探亲快点结束,老子都困死了。”守卫半阖着眼皮子替里头隔间开了锁,不满地扫了王鄞一眼,挥挥手转身便走,“造的什么孽哟,好端端的细皮嫩肉,竟遭了这种罪……”
“你是没看到方才王龟孙那下手,啧啧,看得我心惊肉跳的!真不知他夫人给他带了多少绿帽子,这心中憋了多少气,下手咋就恁的狠呢……”
听到两人愈飘愈远的对话,王鄞手心早已满是冷汗。而此时从那唯一一间隔间内传来一声轻轻的□□,王鄞鼻尖不忍一酸,脖颈僵硬地望向那一片漆黑的牢狱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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