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天后手札 作者:阮妹
第十六章
这部剧本来被命名为调鼎集，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觉得严肃了点，跟钟若渔商量了一下，又改成搜食纪。陆以霜看半天，也没觉出这两个名字有什么感官上的区别。
钟若渔说，这种看起来完全像是在玩票的短剧，一般都是发布在网络上，质量基本都不怎么样，给人的感觉是格调很低，为了扭转这种形象，他把剧的基调定为怅然若失的忧郁和治愈。“大多数人都觉得悲剧比喜剧更有内涵。”他说，“就像故作忧郁和满脸笑容的人站在一起，人会下意识地以为苦瓜脸那个智商更高一点。”
目前计划第一季是十二集，一集二十分钟左右，每集换一个吃饭的地方，讲一个独立的小故事，并介绍一款美食。定妆照和宣传海报已经发布，导演和编剧署名都是纳西博士。尽管海报制作很精美，但由于没有扎眼的大牌，剧情也不是让人揪心的狗血，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力。
陆以霜在其中扮演的是一个无处不在的少女侍应生，装扮有时候是蝴蝶结格子裙，有时候洛丽塔女仆装，有时候是包子头加旗袍，主要负责介绍美食，以及关键时刻一语道破天机。其他角色大多通过动作和表情来演绎故事，相比之下她的台词是最多的。
“把已经炒到微卷的五花肉扒拉在一边，放入豆瓣酱再翻炒，炒出色泽诱人的红油……”陆以霜喃喃地背诵着台词，背着背着就走神了，“怎么办好饿啊。”
背着背着，她就忍不住摸出手机又开始刷微博。
隔三差五发原创歌曲和吉他练习曲，她那令人无法自拔的歌声圈了不少粉丝。还带着童稚的音色和旋律，以及过早地接触音乐圈，让许多粉丝一开始以为她是个身娇肉贵出身良好的小萝莉，但是后来她种种接地气的吐槽和三观，又让越来越多的人慢慢对她有了新的定义：
当陆以霜发微博抱怨被早早叫醒起床的时候，粉丝们说：懒。
当陆以霜发微博表示又被说像个大包子的时候，粉丝们说：胖。
当陆以霜发微博展示自己的夜宵时，粉丝们说：馋。
当陆以霜回忆自己悲催的工作经历，半夜转发天涯狗血婆媳闺蜜贴，给抨击小三的博主点赞的时候，粉丝们渐渐恍然大悟：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天籁童声萝莉，胖头鱼就跟她朴素无华的头像和文风一样，是个天然呆的大龄女青年。
他们并没有觉得幻想破灭，反而觉得这样的胖头鱼更加贴近生活，更加让他们喜欢。
粉丝们对陆以霜微博的评论，也从一开始的“好萌”“你的歌洗涤了我的灵魂”“小天使萌萌哒”变成了“胖头鱼只是个三百斤的小瘦子你们不要欺负她”“卖蠢卖出新高度”“就喜欢你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陆以霜昨天发一条微博，拍了钟若渔试做的甜点，配的文字是“过几天给你们讲一个关于美食的故事。”
今天她兴致勃勃地看着粉丝们五花八门的评论：
“胖头鱼终于决定敞开心扉，讲述自己如何从三十斤长到三百斤的惨痛经历了。”
“胖胖，他们整天都讽刺你胖！只有我不会！我只会嘲笑你蠢！”
“为什么不今天讲呢，要回去看看知音跟故事会积累一下词汇量吗胖胖。[doge表情]”
“以后我不再生疏地呼唤你的姓，我要亲密地叫你头鱼。赞我好吗？赞我的每人一台爱疯6，没有为什么，有钱，任性。——来自头鱼的土豪粉。”
“小胖砸，啥时候鲍照！我一会儿觉得你是个高冷少女，一会儿觉得你是个已婚麻麻，快要精分了！”
“昨天我还是个躺在病床上二十年不能动弹的植物人，偶然听了胖胖的歌，我竟然康复出院了！后来经过鉴定，我发现胖胖的歌具有活血化瘀，清热解毒，通便利尿的作用。请把这个消息转发出去，让更多的病人知道。不转不是胖胖粉。”
……
看着这些充满爱意的调侃，陆以霜笑道：“真调皮。”
她该逗比的时候能让人笑哭，该表现实力的时候有震撼的歌声，胖胖粉们一边可劲打击着自家偶像，一边又为粉她而自豪着。相比有些明星微博下一溜的近乎痴汉的、让人发腻的赞美，她这边迥然不同的画风，迅速地吸引着前赴后继的新粉，昨天还是二十万的粉丝量，今天已经要涨到二十二万了。
不过令陆以霜困惑的是，这么多的粉丝，并没有给她涨相符合的信仰值。
难道这些粉丝的喜欢都是假的吗？见识过粉丝的疯狂和护短，陆以霜并不这么觉得。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了呢？她想不明白。
******
钟若渔的效率非常高，经过短短几天的筹备，搜食纪开拍了。
第一集的主题是失落的爱情，发生在一个小饭馆里，男女主角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台词，陆以霜用清软微沉的嗓音充当叙事者。第一个故事不是走精致而虚浮的精英路线，男主是个开朗勤奋的快递员，女主角是沉默阴郁的发廊小妹，小饭馆也是路边常见的那种。
饰演男主角的是个皮肤古铜色的俊朗青年，平时说话眼神有点闪躲，不太擅长交际的样子，一演起戏来却很放得开，笑起来特别阳光。
饰演女主角的——
是骆灵。
骆灵的脸长得太漂亮了，即使被造型师折腾成杀马特，也掩盖不了她的美貌。只是从进剧组看到陆以霜开始，她便整场面无表情，幸好她演的角色也是这个类型，没有太破坏气氛。
中途休息的时候，钟若渔跟摄像师在看样片，几个主演远远坐在小饭馆的座位上休息。相熟的男主角问骆灵为什么同组合的秋绮兰没来，她冷哼一声，道：“靳嫣然让她去参加一个电视台的歌手选秀节目，这种目的不纯的小制作，她当然看不上咯。”
男主角听出她话里的怨气，尴尬地笑笑没再说话。
陆以霜抬头看了她一眼。
骆灵察觉她的视线，忽然笑道：“钟少爷也真是奇怪，随随便便砸个千万让你当电影女主角不就成了，居然让你屈尊降贵来演这种粗制滥造网络剧……”
陆以霜茫然道：“你在跟我说话？”
骆灵厌恶地说：“装什么。”
这是要开始掐了？男主角坐在中间，感到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我看过剧本，觉得很有意思，大家拍的也很用心，怎么就粗制滥造了？”陆以霜不解地道，“你这么鄙视这部剧，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演？”
“要不是因为你……”
“啊，我是跟钟若渔提过可以让你和绮兰来试试角色，因为我们差点成为组合，我以为可以当朋友的。”陆以霜打断她的话，道，“但选择权还在你手上啊，干嘛一上来又对我冷言冷语？”
“少来假好心了，你这样的施舍我不稀罕。”骆灵恨恨道，“试镜那天我被你那样羞辱，得罪你就得罪太子爷，公司早就决定放弃我了！你敢说不是你害的？早知道这个剧有你参演，我死也不会过来！”
“天啊！”陆以霜睁大眼睛，愣了半天，才震惊地说，“我一直以为这种神逻辑只出现在奇葩贴里，竟然真的有人会这么想？骆灵，你敢不敢仔细回忆一下试镜那天的事情，我怎么就羞辱你了？你只是试镜失败而已，根本就没人把那件事记在心上，你是不是想太多？”
看着这个钻进牛角尖的十几岁少女，陆以霜心底油然而生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恨铁不成钢之情，她忍不住又苦口婆心地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多好的资源。干嘛成天把自己弄得像个怨妇一样……”
“够了！”骆灵怒道，“什么多好的资源，难道要我像你一样，利用自己的美貌找个男人傍上去，丢掉自己的自尊跟清白吗！”
陆以霜：“……”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丢掉自己的自尊跟清白了？
陆以霜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地道：“你确定我有美貌可以利用？”
她刚认识钟若渔那天，不仅胖，还黑，哪里可以利用啊？
骆灵被噎了一下，道：“只能说钟大少口味特别。”
“反正你就是认定了我是靠潜规则上来的，就算那天比演技输掉，你也不肯承认自己实力的问题。”陆以霜觉得跟中二少女聊天好累，无语地摆摆手，“随便你了。你要是不想演，现在就可以过去跟钟若渔说一声然后走掉。”
骆灵的拳头攥紧又放开，最后她底气不足地道：“凭什么要我离开，我非要留下来膈应你！死胖子！”
男主演闻言浑身一震！这是撕破脸了！
陆以霜本来已经低下头准备继续去刷微博，听到她这话，倏然抬起头——叫她胖子可以，但是不能叫她死胖子！
“骆灵，你情商太低了，明知道我有大腿抱还要三番五次挑衅，企图证明自己的勇气和傲骨吗？你这样根本不适合混娱乐圈。mela那样有技艺傍身的人跟我闹不愉快后，还能低头和好，你却非要把自己赶尽杀绝。”陆以霜认真地说，“我决定如你所愿，动用一下潜规则的力量。”
骆灵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里的傲气渐渐褪去，化为慌乱。
陆以霜不再给她机会，回头喊道：“钟大导演！”
钟若渔抬头远远看了看她，跟旁边的摄影师说了句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
“怎么，又饿了？”
“我后悔了。”陆以霜指指骆灵，“现在，立刻，马上，把她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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