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 作者:长风
第十六章：倩儿（一）
曹府门前刚才打斗的血迹已经被人用水冲干净了，但是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长风走在前面，独孤倩走在后面，由于长风交代过，所以没有人跟着，只有他们两个。
长风也不回头看，按照自己要走的路走着，独孤倩却是一肚子的疑问，她想知道长风究竟要去哪儿赴什么女子的约会，可又不敢问，长风上午对她发火的样子已经深深的映在她的脑海里了，在她印象中只有疼爱自己的父皇才对她发过这样的火，而她在宫中最怕人也只有她父皇独孤天棚，现在又加了一个，这个人就是长风，所以独孤倩下意识的不敢违背长风的意思。
一路上，呼吸着深秋寒冷的空气，长风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今晚邀请他的人不可谓不熟悉，虽然不是意料之中，但长风心中也曾预料过，他们还是会见面的。
对他们来说，这是个隐患，既然对方主动相邀，长风自然要亲自去一下了。
想不到时隔一年，他才知道了那晚在船上与自己打斗的人居然是她，她身上的香味至今他都不曾忘记，那份请柬一到手，就勾起了长风的回忆。
今晚程秀云那二十八条画舫正式营业，所以沿着画舫的湖边大道上的格外的热闹，人来人往的，俱是一些寻芳客，独孤倩把肠子都悔青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长风会来这种地方，居然来赴一个画舫女子的约会，真是看错人了，没有想到他会是个这样的人，和那些臭男人有什么两样？而且还故意不告诉自己去什么地方，骗自己跟过来，戏弄自己，独孤倩心中有气，更加打定主意破坏长风和那女子的约会。
馨乐舫今天晚上没有做生意，舫上只挂着四只红灯笼，船舱中也只透出一丝柔和的光芒。
长风走上了上前，对站在舱前的两名侍女道：“劳烦通报一声，故人来了！”
两个侍女都早已得到命令，知道今天晚上小姐宴请了一名贵客，仔细大量了一下长风的身着，然后再瞧瞧长风后面的女扮男装的独孤倩，点了点，分出一人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那侍女出来，恭敬的道：“小姐吩咐，贵客您一个人进去。”
“那我呢？我为什么不能进去？”独孤倩一听，大为光火，她不进去，怎么破坏呀？
长风好笑的看着独孤倩，哪有女儿家抢着要进画舫的，独孤倩也算是个异数了。
“对不起，姑娘，我们小姐吩咐只让长风先生一人进去。”侍女毫不动摇，还一口道破了独孤倩的真实身份。
独孤倩又气又急，还有几分害羞，仍然道：“你胡说什么，本公……子是长风先生的近身侍卫，负责他的安全，我怎么不能进去？”独孤倩一急，差点把“本公主”给说漏出来了。
长风本来就想修理修理这个高傲的公主，所以含笑站在一旁，谁也不帮，也看看里面的那位如何反应。
“算了，让那位姑娘也进来吧。”舱内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两名侍女均低头让开了舱门，独孤倩冷哼一声跟着长风走了进去，无疑承认了自己是女子的身份。
舱内没有多大的变化，还跟一年前差不多，长风仔细回忆起来，不知道一年之后，人是不是变了？
在侍女的带领下，长风带着独孤倩走进主舱，这也是主人开门做生意的地方。
今晚这里有些冷清，客人本来只有一人的，临时多了一位，舱中加上主人和一旁的侍女不过五人。
柔和的灯光下，琳儿一身的粉红的缎装，依然是少女的装扮，似乎清减了许多，而且看长风的眼神还有一丝的幽怨带着淡淡的思念，长风吓了一跳，她这样看着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先生和姑娘请坐！”琳儿收回对着长风的目光淡淡道。
独孤倩一进来就开始注意两人的神情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这个花心的萝卜，家里的妻子个个赛似天仙，还不满足，居然还想着再外面沾花惹草，看我今天不把事情给你搅黄了。
长风避过琳儿的目光抱拳道：“一别一载有余，琳儿小姐还是光彩照人，长风有幸还能得见，真是幸运。”
琳儿想起了跟长风的四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是那个黑暗的车厢中，他挡住了自的匕首，救了林绮梦，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心岛的后山院子，她把他引到曹蕊凤住的院子，不但没有完成任务，还救了曹蕊凤，促成了一段美好的姻缘，第三次见面那是在自己的馨乐舫上，自己还把他灌醉了，好好的研究了一下，第四次在林绮梦的船上，她刺杀再次失败，还被他伤了。
琳儿自那次被长风打伤之后，养伤近三个月才痊愈，照理说她应该非常得狠长风才是，是的，伤好了之后，她每天都想着要报仇，发疯的练习武功，可是当她得知长风从滇国回来的时候，她见到了真实面目的长风，她的心立刻沉沦了，如果说那次在自己画舫上被自己算计醉倒只是在琳儿心中留下一个机敏多才的影子，那么现在她的心中的那个影子已经清晰起来，而那股恨意渐渐的转变成一丝淡淡的期待，长风在心岛待了有月余，她几次想见上长风一面，可是当她得知长风成了曹蕊凤的未婚夫，滇国的驸马，她的心好像被人掏空了似的，日渐消沉，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琳儿凄然一笑：“先生何不挖苦琳儿呢，先生家有娇妻美婢，而且个个都比琳儿出众。”
长风愕然，自己明明是真心的，怎么变成了挖苦呢？不过他知道女儿家的心思都比较难猜，也不介意，笑道：“琳儿姑娘一纸相邀，不知道有何事需要长风帮忙？”
“先生知道琳儿的身份了？”琳儿突然问道。
没想到这个琳儿倒是挺爽快的，长风愣了一下，道：“知道。”
琳儿幽幽道：“先生打算怎么处置琳儿？”
独孤倩却是越听越糊涂，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看两人的样子，似乎都明白，听不明白索性就不听了。
长风淡然一笑道：“琳儿小姐的身份对长风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厉害关系，只要你不对我的人不利，小姐个人的事情，长风无权过问。”
琳儿突然眼中神光一闪道：“先生果然胸襟广阔，非比常人。”
长风接受了她的恭维，哈哈一笑道：“长风现在是个商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与人结怨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商人？”琳儿眼中突然恢复了光彩，微笑道：“先生想做商人，恐怕由不得先生你自己吧？”
“琳儿小姐，怎么说？”长风道。
“今天傍晚府门一战，传遍整个京城，先生如今的身份是御林军第一副教头，是不是呀？”琳儿眨了眨她弯曲的睫毛，脸上笑意盎然道。
长风倒是镇静无比，画舫本来就是收集情报的好所在，她能这么快得知这个消息也不算什么，可一边的独孤倩却不一样了，她在府中一直不敢露面，怕的是宫中的人和御林军的人认识自己，所以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心中的震惊可是不一样了，这个职位可不是什么人能坐上去的，皇族子弟都不一定有这个机会，父皇居然把这个位置交给了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关系，独孤倩心中冒起这样一个想法，但是又被自己害羞的否决了，这怎么可能呢？这么重要的职位父皇又怎么会如此轻率的交给一个不熟悉的人呢？独孤倩实在想不通。
长风不以为然的道：“什么第一副教头，其实就跟官宦人家请的西席差不多，教教东西，虚名而已，那是陛下给长风一个介入连腾一案的身份而已，做不得真的。”
琳儿瞪大眼睛看着长风道：“先生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做不知道呀？”
长风一看琳儿一脸认真的样子，茫然道：“什么真不知道的，假不知道的？”
琳儿看他的样子，恐怕是真的不知道，于是耐心的解释道：“御林军是皇帝的卫率，最高的指挥官不是统领，而是教头，这教头是由皇帝兼任的，牢牢的控制着这支军队，而先生的第一副教头，皇帝不在的时候就是整个御林军的最高统帅，掌管整个御林军。”
“什么？”长风大惊失色，原本以为就是给挂名的官职，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知道居然有这么大的权势，皇帝对河道的偏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些呀？
“先生可知，你现在已经处在刀口浪尖上了！”琳儿提醒长风道，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担忧。
“多谢琳儿姑娘相告，长风有事，先行告退。”长风想回去理一下思绪，于是起身告辞道。
独孤倩听琳儿这么一说，也没了心思搞破坏了，心中想着该怎么帮帮长风。
“先生留步，琳儿还有事与先生相商。”琳儿站起来挽留道。
长风闻言只好再次坐下道：“琳儿小姐请说。”
琳儿幽怨的道：“先生心中可有琳儿？”
“琳儿小姐，这话什么意思？”长风不解道。
“如果先生心中有琳儿，琳儿违背自己身份也要帮帮先生，如果先生心中没有琳儿，那琳儿就帮不了先生了。”琳儿羞红着脸看着长风道。
长风再不明白，那他可真是个傻瓜了，本来美人垂青，多少人羡慕不过来的，可是长风虽然心结解开，但是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情，含糊道：“琳儿小姐的心思长风明白，不过现在不行。”
独孤倩看两人在那儿情意绵绵的，哼道：“真是感人肺腑呀，先生反正名声在外，多一桩风liu韵事也没什么？”
她这么一说，琳儿顿时羞得无地自容，长风也是尴尬万分，大家都默不吱声，一股奇特的情绪在三人心中慢慢的散开，直到长风想起来要告辞道：“琳儿姑娘，时间不早了，你一路上进京也辛苦了，早点歇息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这次琳儿没有出言相留，而是道：“先生保重，琳儿的身份限制，有些话不能说，如果先生有空的话，随时都可以来琳儿的画舫，琳儿愿意为先生抚琴歌舞。”
话外之音，谁都听的出来，长风拉着心中不满的独孤倩赶紧出了馨乐舫。
长风走后不久，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主舱中想起，唤醒了还在注视着长风离去的门口的琳儿道：“琳儿，想不到你居然泥足深陷，不能自拔，真是冤孽呀！”
琳儿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回过头来扑到母亲的怀中，柔柔道：“娘，女儿没有办法，不知道为什么，女儿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就不恨他了。”
老人叹息一声道：“你才见过他几次，就这么不可自拔了，要知道我们杀手是不可以有情的。”
琳儿鼓起勇气反驳道：“娘如果没有情，又何来琳儿，如果没有情，您为何对姐妹们那么好？”
老人还是第一次听到琳儿这么说，她自己也默然了，杀手在杀人的时候是没有情感的，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人，是人就有情感，也许她所坚持的东西本来就是错的，而她做的却是对的，人呀，一个矛盾的动物。
老人还是叹息一声道：“琳儿，你跟他是没有结果的，你这又是何必呢，就像当初娘跟你爹一样。”
琳儿在母亲的怀中低声抽泣起来，只有在母亲的怀中，她才能忘记自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道：“娘，你还没有跟琳儿提过爹的事情，给琳儿说说。”
老人也就是云娘抱着琳儿坐下道：“你爹跟你娘一样，是个杀手，不幸死在了被杀的人的手上，这是他的宿命，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娘是如果爱上爹的？”琳儿小声问道。
云娘似乎被女儿勾起了心事，以她那低沉而又苍老的声音解说道：“有一个组织有个任务非常的棘手，宗主就派娘和你爹一同前去……”
絮絮叨叨的说了近半个时辰，才将这段往事说完，琳儿听完之后已经是泪流满面了，而云娘的眼角也湿润了，爱情有时候一个眼神就来了，这就是所为的一见钟情，我自己是什么呢？琳儿带着这个疑问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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