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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陵崩 作者:樓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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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心也不打扰圣上,先行告退了。”

    淮钧盯着明心离去的背影,忽然脑海里浮现了几句话,于是他喊着了明心,“大师,请留步。”说罢,他就走到明心的跟前,道:“大师,朕之前在街上算了一个命,请大师为朕解一下。”

    “请说。”

    “那算士给了朕四句话--须知前是崖,岸在回头处。叶若无轻重,苦尽终甘来。”

    明心听罢,思量了好一会儿,心里想,这世间多的是江湖骗子,可是一句叶若无轻重,就使他认为只要那人不是胡说八道的话,就肯定是开了天眼的奇才。

    “此四句都是浅易的意思,以圣上的学识,不会解不了,只是圣上明了意思又不愿意相信。”明心直言道,又问:“圣上可记得一句叶落千斤重吗?”

    淮钧木然地点点头,竟被明心说中了一半心事,但是他还是不明白那句话,叶落自然是轻的,又怎会重。

    “要是那四句话圣上解不了,当时就问了那算士。要是圣上解得了,此时再问明心,便是参透了个中的东西才更想不通透。”坦白如明心,在淮钧面前也是实话实说的:“圣上是不明白该否回头?”

    这句话像马鞭一样打落淮钧的心房,随即想到了陈璞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竟是事事都少了大半的兴致,再高兴的事都是上扬的了嘴唇,却盖不住眼中的憔悴。为到陈璞,他是否应该回头?

    不能。

    他又随即有了答案,他苦心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回头就回头?

    他摇了摇头,答谢道:“谢谢大师,朕也不打扰大师了。”

    别过明心后,他就怀着犹豫不决的心来到西郊。其实从他选择今天应约,就表明了他继续下去的决心,他又犹豫什么呢?

    他来到纭妃的坟前,鞠了三个躬,突然想起刚及冠礼时,他见了纭妃,纭妃说“那个位置不能求”,后来又留下了“别执着”三个字。这两句话他往日都没有记在心里,却在得到一切之后,站在纭妃坟前,想得清清楚楚。

    他站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张开嘴,叹息道:“母后,璞儿生气了,我伤害了他,他不原谅我了。”

    话音一落,身后就传来一把粗哑的女声:“参见圣上。”

    淮钧回头一看,正是那在香品楼看到的那位陈夫人。

    他答道:“陈夫人,你我又见面了。”

    “民妇听闻圣上在追寻陈少爷的身份,才夸下海口圣上一定会应约,请圣上恕罪。”陈夫人微笑道:“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陈少爷这个名字还会再被提起。”

    对于这个陈夫人,淮钧很是疑心,可是当年满门抄斩,诺煦年幼又有先帝庇护,逃得过也算说得过去,不可能连嫁作陈家妇的大公主也能逃得过。

    于是他问:“陈夫人是陈逸云的……”

    话未完,陈夫人就打断道:“民妇可高攀不起陈少爷,先夫是陈少爷的潦倒亲戚,我们就是沾陈少爷的光,人们才专称我们一句陈老爷陈夫人。”

    淮钧虽不是很相信,但还是稍稍放下心来,他问:“既然陈夫人是陈逸云的亲戚,为何又愿意把他的事情告知与朕?”

    “圣上可记得民妇说过,我与茹纭自幼相识?”她面向了纭妃的坟墓,眼眸中是不可压止的悲伤,“我与茹纭是表姐妹,小时候我常常过去郑府串门子,后来我们相继嫁人,却偏偏都过得不美满。我的事就不必说了,茹纭过得不好,只是嫁了一个心里有人的夫君,可是她心肠好,从没有怨过陈少爷,只是我替她不忿而已,所以圣上既然想知道陈少爷的事,我觉得为了茹纭,无论如何也该如实告知圣上。”

    淮钧半信半疑地问:“既然夫人与母后分属表姐妹,为何朕从来没有听外公说过?”

    “当年陈家与郑家关系不太好,自从我嫁到陈家后,就与郑家断绝了来往,你外公没有提起我,也是正常的。”陈夫人轻笑了一声,却是满目凄然,“圣上,我与茹纭情同姐妹,在她的坟前,我不会撒谎。”

    话已至此,淮钧倒不好再质疑下去,便转入正题问道:“那么夫人既然邀约朕相见,想必会把知道的一切道出,绝不隐瞒。”

    “自然。”陈夫人应道,把事情娓娓道来,“自从陈家满门抄斩后,陈少爷就成了京城的禁言,先帝不让人提起陈家的案,更不让人提陈少爷的名字,直到他为陈家翻案了,但死者已矣,为免先帝伤心,所有人在莫少爷和范少爷的命令下都不再提了。

    “说起陈少爷与先帝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只是从先夫和茹纭中听过一些……”陈夫人把所知道的事道出,淮钧则站得笔直,静静地听着。

    陈家是前太子的表亲,所以太子党里,早就为陈家留了一个席位,而陈逸云从小就被培养成太子的左右手。后来莫维、范文厚、先帝与他结识,成了至交好友,许多人都以为陈家要改投当时还是四皇子的先帝门下。

    但好日子毕竟是不长的,先帝与陈逸云交恶,莫维和范文厚都先后与陈逸云绝交,并且发延了一股跟太子党对抗的势力,偏偏陈逸云与太子党越走越近,后来还娶了太子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大公主。成了皇族的姻亲,陈家的风光简直是一时无两,但陈逸云却失去了三个好友。

    “父皇为何与陈逸云交恶?”淮钧闷闷地问,他一直以为陈逸云最爱的人,没想到原来他们也是越走越远,使他不禁想起自己与陈璞如今的处境。

    “这事民妇也不清楚。”陈夫人低垂眼睛,继续说:“后来太子罪犯谋逆,被判死刑,太子党也就倒台了,除了彭大将军和陈家,几乎所有人都被逐出了朝堂。没有想到,等到新帝登基,陈家就被诬陷,陈少爷枉死在天牢,先帝勃然大怒,费了半个月为陈家翻案,陈家几十年来的清誉才能保得住。”

    听到此处,陈逸云的身世也算得上曲折,但是却不算离奇,淮钧也不该有什么怀疑,只是他对诺煦的疑心使他不得不想清楚陈夫人话里的每一个字。

    过了一会,他问:“那么大公主呢?”

    “陈家被诬陷时,大公主也入狱了,后来她得知陈少爷的死讯,也在牢中服毒自尽了。”

    淮钧忽然松了一口气,直问道:“你可知道望王的身世?”

    陈夫人迟疑不定地看着淮钧,深思之后,她才点头道:“当年大公主为保小少爷的性命,把他抱了给我,让我送进宫交予茹纭养育。茹纭心地善良,小少爷既是陈家之后,又是大公主的血脉,她便把他留在身边,亲自教育。”

    这个小少爷没有明说身份,但是他们都清楚这个人就是诺煦,淮钧在心中暗骂道--母后心如人美,偏偏养了一只白眼狼在身边。想及此,淮钧对诺煦的恨意就更难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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