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 作者:溯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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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以为伊墨厌恶自己,欢好都似施恩,事实上,沈清轩也从生辰之日收到的脂膏上想明白了,伊墨是不讨厌与自己欢好的,否则不会将那东西做生辰礼物送来,所以,伊墨是不讨厌自己的,甚至颇有好感。
否则也不会总是在他提出要求时应允,虽然他提的要求对蛇妖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睡到夜里突然说第二天早上想吃东城的小馄饨什么的,当然,这仅仅是好感,只能说对他这个人印象不坏。根本就与私情无关,自然也就没有喜欢。
沈清轩甚至想问问伊墨,他活千年中究竟有没有喜欢过谁。
当然,这样的话他不会这个时候问,有些问题,只有在恰当的时机提出来才能得到答复。这点道理,沈清轩从小就懂。
那么,这一次,伊墨为什么会突然毫无预兆的消失呢?
沈清轩以为,自己醒来时会在枕边看到长命锁之类的东西呢。
整着衣物,他心头却没由来一阵乱跳。
伊墨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沈清轩想着,自己开解,很快恢复如常。只是心头飘上了阴霾,似乎要出什么事一样,感觉不详。
是不是伊墨出什么事了呢?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怎么也遏制不住,沈清轩深吸一口气,脑中也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俱是牵挂与担忧。
沈清轩就带着仆从回山中别院,突然的决定让沈家上下大为惊异,沈母劝他留下,因为小桃有孕,不方便坐车在山路上颠簸。沈清轩却决然要走,且将小桃留下,并不带她。
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下午,沈清轩就回到了山中。许明世也说那山是个好去处,要同来。
沈清轩担心伊墨出事,想着许明世好歹有些道行,若真有事,还能帮的上忙,就带了他。
一班人马回到这寂静多日的别院,顿时热闹起来。
沈清轩不愿叫人看出端倪,回院后像以往一样,使人将园中花草修剪一番,擦了院中摆饰上的雨水洇渍,又安顿好许明世的住处,紧接着又吃了晚饭。
直到夜里,才得闲坐在屋中,攥着那红珠,在烛火旁孤坐。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等的人都没来,沈清轩觉得四肢一点一点寒下去,再无别的念想,只恍惚着低声道:“若有事,就来找我。我身无所长,只有一副皮囊,若有需要,还可替你挡些刀剑。”话说到此,心中已是一片凄然,完全无法想象失去伊墨的日子。
想都不敢想,脑中念头只要稍微飘过去,胸口顿时像是利器刺过一样,又是冷,又是痛,连骨髓都仿佛都蚀空。
沈清轩体会到这点,自己也明白,这情根是决计斩不掉的了。以他现今这般绝情寡义、工于心计的黑心肠,还肯为别人去生去死,也不知那情根,什么时候就这么根深蒂固了。
“伊墨。”
沈清轩喊了一声,对着空气。
“早些来吧,”他说。低下头,复又抬起,千言万语,最后只汇了四个字,喃喃着,仿佛自言自语,轻声道:
“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沈清轩说。
再没有别的情话说出口,只这四个字,仿佛耗尽他一生爱恋。
18、等待
沈清轩不相信伊墨就这么消失了。这山中的飞禽走兽、绕山而流的清澈绿水、终年烟雾缭绕的山顶温泉……哪一个与伊墨不曾相伴过,况且这山中还有他……没有任何道理,定居在此多年的伊墨会舍了这一切,毫无征兆的说走就走。沈清轩不信。
他能去哪呢?沈清轩翻搅着回忆,从中搜寻蛛丝马迹,却没有一处地方是伊墨可能去的。换一个地方往往意味着要重新开始调整周边关系,那蛇性子冷,又不喜麻烦,当初若不是修炼的同伴都一一坠入魔道,又有魔物天天在耳边呱噪激起了他的杀心,伊墨也不会离开故土。
伊墨不会走。他坚信。
他坚信着,而后一个多月过去了。山中花草凋敝,溪边湿地结了冰霜,踩上去硬硬的,发出的声音刺耳,像是冻住的生命被外力猛然撕裂。冬天到了,伊墨还未回来。
这一年的四季,沈清轩觉得过的极快,快到一眨眼,又是冬天了。似乎是为了惩罚他将时间过的如此快速,他的时间彻底凝固下来。不再移动分毫。
屋中炭火燃的旺盛,他却倚在敞开的窗边,目光飘远。屋内的炭火暖不了他分毫,自内到外的冰寒让他同这个温暖的小屋与世隔绝,仿佛分离在两个世界。
伊墨还没回来。
他在山中安静的等,时间就凝固在得知伊墨消失的那一瞬。不悲不喜。
许明世眼看着他一天一天,毫无端由的消瘦下去,越来越单薄的身体裹在狐裘大氅里,逐渐失了轮廓,最后只有一张苍白的脸露在外面,仿佛随时可以和外面的雪花一起飘走。却仿佛入定了般,对周边的事失去了一切兴趣。连他说话都不再理会。坐在窗边一日日的消瘦、苍白、淡薄,却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东西牵引着,让他整个生命都因此而执拗的维持这样一个姿势。
伊墨还没回来。
沈清轩看着窗外飘洒的雪花,纷纷扬扬,忽而飘远,忽而落近,终将整个世界漆成了苍白。
山下的亲人们一一来过山庄,劝解、疑问、揣测,可对一个哑巴,他们能问出什么呢?他吃的下饭,喝的下汤,连就寝时间都从不推迟,丫鬟们推着他去床边,他便自己扶着床沿挪上去,乖乖躺下,合上眼睑。
只是瘦,越来越瘦。郎中给他把脉,虚弱一如往年,并无不同。补药也是照着往年的方子一剂一剂的开,一碗一碗的熬,沈清轩也在监督下一口一口的喝,喝完将碗交过去,又重新凝视着窗外,丝毫不动。
最近一次沐浴,沈清轩泡在浴桶里也曾打量自己,突出的肋骨自己摸上去都觉硌手,身子上曾被人说唯一可取的一身好皮肉,也失了光泽,暗哑下去。那些汤汤水水,补药参汤,都经了他的咽喉,却从他胸腔的缺口处,悄悄溜走了。
伊墨还没回来。
伊墨并不知道有人在执拗的等他。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工于心计人是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无利可图,又异常被动。不可能是沈清轩的行事。所以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便应了故人邀约,离了山。
前来找他的“故人”不是别人,正是千年前点化他的那个道人,现已经成了仙,胡须长白,面容清癯,周身一片祥和。只是历经千年的性子却未改变多少,仍喜欢别出心裁,比如突然来找他。伊墨对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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