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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13
    欢天喜帝 作者:行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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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间片片睡莲犹如美人之姿,掩了羞容于荷衣之下。

    然大内之中却是冷意萧萧,纵是冬日三九之天亦比不上此时寒氛渗人。

    空空荡荡的唁堂内,乌漆楠木棺板之上无纹无案,放眼看去只是黑冷,无华无荣,只有肃穆。

    三寸之厚,承骨其中。

    礼部祠祭案下几名要吏均候在一旁,默然无声,但等人前沈无尘查验过后,统着出殡诸仪。

    沈无尘未着朝服,只一袭白衫散身,眉目间清冷不已,脸上神色淡淡的,好似心中无伤无恸,人站在殿堂之上,久久都不动一下。

    “沈大人,”身后有人轻声开口,“若是大人心中不便,且容我等替大人……”

    话未说完,便被沈无尘大袖一扬,利落截断。

    他容色未变,终是挪步上前,抬手轻轻抚上那棺木,沿缘一寸寸地摸过去,眼神僵寒,动作苟慢。

    旁边上来几个人,就要替他开馆。

    他一把按在棺板上面,急急喘了口气,低头片刻,才淡声道:“不必再验。按仪出殡。”

    ……痛得恨不能将这棺木砸成碎片。

    那一日奉诏归营,一眼便见腐骨锈甲,人似被雷轰过一般,纵是再惊再恸,也全没了反应。

    悲极之感。竟是淡漠之态……

    当真更令人伤。

    唁堂上众人都不忍睹他此时神情,纷纷垂首不语。

    祠祭案下官吏们依他之言,将出殡诸事吩咐下去,不多时便有人入殿来抬棺木,重重起落之间,微尘陡溅。

    千军铁剑一生血,森然白骨一抹灰。

    沈无尘背过身,眉平眸垂。低了头,看地上影照斜长,听身后脚步人声渐渐离殿而出,人却是愈发僵了。

    半晌都顺不过心头一口气。

    隔了良久,他才转身,缓缓抬脚出殿,外面烈日当空而落,融浆似火,烧得他寒心剧痛。

    远处抬棺之吏仍可见。

    乌木黑森,盖板厚重。压得人人都是费力。

    他喘气,抬手撑在殿柱之侧,咬咬牙,终是抬头。大步迈了出去。

    未走几步,恍见一侧丛木之间露了一角素色宫装,裙裾曳地,瑟瑟在抖。

    沈无尘脸色微沉,转向走过去,拨开花树枝丫,一把将人揪扯出来,低眼一刹。便见一张泪水颤落的小脸。

    甚是熟悉。

    他皱眉,思虑片刻,陡然认出这是何人……

    “沈大人……”她哭得哽咽声抖,就要冲他跪下,“奴婢知罪,但望沈大人容奴婢再看一眼……”

    他呼吸又紧。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提,不叫她跪。只是冷声问她道:“你对狄将军,当真情深至此?”

    乔妹泪落不止,不知如何答他这话,咬唇半晌,才颤声道:“奴婢从来不敢……”

    沈无尘松了手,眸子半阖,未论她罪,转身便要走。

    身后忽起重重跪地之声。

    他停下,转身,就见她整个人都伏在地上,泪水簌簌而落,湿了手背一片,背脊曲拱,朝他行大叩之礼。

    她也不抬头,只哭着道:“奴婢卑愿,求沈大人允奴婢去西苑守墓。”

    他眉间一紧,竟未料到她会说这话,不由回身一步,弯腰去拉她,谁知怎么都拉不动,不由道:“你想要守多久……三年,五年,然后又能如何?”

    她只跪着不起,又重重对他叩了好几下头,才哽咽道:“奴婢愿一生侍奉将军,守墓至死。”

    他微微一怔,不知她竟会这般果烈……

    她以为他是不允,不由跪行半步,伏在他脚下,哭着恳求道:“求沈大人了,真地求大人了……”

    那夜他曾说,待他征宛归来,再来问她心意若何……

    现如今他回来了,征尘仆仆,只是不能再来问她一字……

    可她心意仍是没变,永不会变。

    上天入地,有她陪他。

    ……一生都陪他。

    沈无尘看她这样,竟是容动,不由侧过身子,半晌之后哑声道:“……允你之请。”

    日洒金茫,心似寒冰。

    苍苍人世间,多寂寥,多落寞,能得一人为之伴,殁也将行。

    卷四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三十

    过渭水后,大军一分为二。

    于宏同林锋楠率邰大军主力疾逼仓州,方恺麾下风圣军同贺喜所辖邺齐大军并师北上,挥锋直指顺州燕朗亲部。

    时日入夏,中宛境中西北广川淫雨霏霏,草长泥积,大军辎重行之速慢,贺喜命方恺率风圣军精锐为前哨先行,令江平统步兵及攻城利器于后,自领邺齐轻骑三万疾速行军,十日便至顺州城下。

    先抵之部又分东西两军,于城外三十里处屯营安寨,不急于攻。

    暮下时分,雨线如银,丝丝沥落。

    大营之中静谧非凡,水色霰淡,湖天碧草间墨云虽荡,却浑成一副尖毫扫就的白宣之画。

    遥遥天地间,清雅得紧。

    只不知将来何时会血溅万川,战声轰隆,扰没了这一方素心之静。

    英欢立在帐边,眼前帘布挂起未落,撑手于帐柱一侧,看雨点飘飞,远处月隐云现,久久都不动一下。

    东面忽有马声,数骑倏然而过,快得辨不清人形。

    又过了一刻有余,才见远远一人小跑过来,身形瘦削,甲胄不似寻常之人,也未着盔。

    她定眸,冲那人所过之向冷声一唤:“曾参商。”

    那人闻声立时停下,转了个身,瞧见她在帐边站着,便又匆忙掉头,一路逆雨跑了过来。

    “陛下。”负手垂首,声音低透。

    英欢看她一眼。挥手一扫帐帘,转身向内,“进来。”

    曾参商一抖身上落雨,跟在她身后进了帐中,一字不吭。脸色不甚自然。

    英欢回头睨她,劈头便问:“今日仍随方恺去城下叫战了?”

    曾参商点头,眉头小动,站得更是老实。

    连续八日,日日都由方恺率五千人马,于顺州城下冒雨列阵,擂鼓叫阵,欲诱燕朗率军出城以战。

    江平所领步兵及攻城之器迟迟未到。若想求胜,便只有挑敌出城之策。

    她为二军主帅,此策自是知晓,而贺喜于东西两面设伏兵多日,等的便是燕朗会上当出城。

    可燕朗沙场滚刃多年,自是不会轻易上当,因是连续多日,顺州城上都无一点反应,任是方恺如何布阵叫骂,都似音沉大海。

    但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以贺喜之谋略。又怎会坚信燕朗会随意出城;何况连她都能料到,方恺又怎会锲而不舍地日日与敌叫阵。

    将帅言辞之间虽不露痕迹,可却处处透着古怪。

    英欢看曾参商只低着头看脚下,不禁挑眉。伸手勾了她的下巴,定望着她,道:“今日大营之中何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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