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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镯记 作者:尼可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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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连这个都不能做了。

    婆婆去世的时候,她非常有感触。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总在为自己死后丈夫和女儿还有父母妹妹的生活做着打算。像婆婆那样充满了精气神的人也挡不住某一天日子到了的一场风寒,自己呢?自己身体如此之差,到底是在凭借些什么苦苦支撑?是命数未尽,还是执念未完?gloomy的死神的阴影就在转角守候她吧,等到走到了,不打招呼,拉起手就走。她觉得徐氏的死就是这样,路遇死神,被死神抓住手腕,魂魄就离开了身体,转瞬便死了。

    自己死的时候一定比较好接受吧,因为自己病这么久,照旧时大家闺秀的做法,棺材早就该预备下了。某天,她托姜希婕回来之前,去旧书店给她淘几本书回来。姜希婕问她要什么书,她说无所谓,长的就行。

    长的就行。

    后来她还幸运的看到了不同版本的《红楼梦》,看来看去,闲的还能详细对比起细微的不同来。她总感叹自己像林黛玉,直到有一天下午,下着雨,姜希婕的休息日,她去姜希婕那边看了这可怜的小姑子,确定无恙之后遂回到自己屋里,

    望着窗外的雨发呆。

    良久,她忽然觉得林黛玉很坚强。她也应该那样。

    可她的人依旧坐在窗前,歪着脑袋望着雨。

    她偶尔会觉得非常羡慕姜希婕和王霁月。倒不是因为对丈夫有什么不满,在她心里自己和丈夫的爱情是无可替代的,即便得知所有的这些后来也会再选同样的道路。她羡慕两个人像是传奇故事一样的经历,羡慕两人不顾一切的爱情,羡慕两个人随时抛却一切的勇气。

    那是断然一体的。而她与姜希泽是断然两者。姜希婕和王霁月选择将两个人的命运永远的结合在一起,成为一条道路。而她和姜希泽只是分享着平行线之间圆舞曲一般的和谐。她的人生也许只算是姜希泽人生的附属,就像婆婆的人生是公公的人生的一部分。

    无人强迫,都是自己的选择,基于对对方的爱,选择另外一种献祭。要知一将功成万骨枯,打磨一颗钻石也需要同样的钻石来当钻头。

    忠孝不能两全,她苦笑,我又排在孝的后面了吧?

    她觉得婆婆做妻子母亲非常成功,她曾想效法,可惜不能。就算她有良好的身体,也没有用武之地。何况她没有。渐渐的众人开始遗忘了姜希泽的妻子是虎将傅封琅的大女儿,只知道参谋部里姜院长的次子是个有能力的鬓发早白的高级参谋。

    我没有手眼通天,如今连襄助之力也没有了。

    二弟死后,父母一夜苍老,叔叔也去世之后,父亲身上最后的一丝生气也消失了。老人家开始天天盼着幼子元醒回来,两个女儿和老伴都劝,现在局势这么乱,欧洲也在打仗,就让儿子跟着他哥哥在瑞士躲着好了,什么时候打赢了马上就回来。傅封琅说现在这个局势怎么打得赢,众人又只好改口说,什么时候打不赢了,我们马上就去欧洲,一天都不多等。

    父亲却像蛮不讲理的小孩,说自己一定要死在中国,哪里也不去。

    恐惧会把人折磨得丧失所有的思考能力。王婵月曾经在聊天中说起,那些从前线下来既受了伤又受了惊的士兵会表现出各种各样奇怪的行为。有个士兵眼睁睁看着他的哥哥在他面前被炸成肉饼,自己也受了伤,却不知道叫痛,只是一昧的傻笑,笑得人发毛。

    慌不择路,终于迷失。

    甲申猴年的春节不像个年,凄凄惨惨强颜欢笑中渡过之后,一整年就是一副没有好消息的样子。先是两个幼小的孩子一齐生病,吓得全家上下魂不守舍,忙的王婵月没有了丁点儿休息。接着她在春日里净听丈夫和小姑子在回家之后讨论前线战时时气急败坏、焦虑无奈。隔不上几日就能在报纸上看见意料中的溃败和沦丧。终于有一天,公公回到家里问自己的儿子,这件事是不是这样,哪件事是不是又要那样,丈夫如实相告,公公大发雷霆,

    “国将不国!军队尚且如此!国民党也是要亡了!蒋鼎文汤恩伯要是不提头来见!我就要弹劾他们!弹劾到他们死!”

    丈夫没有说什么话来宽慰,也许他也是这样想的吧。炎炎夏日这忙碌于军机大事的兄妹二人总是晚归,她和王霁月坐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等待。等到丈夫回来,见他表情哀伤。问怎么了,他说衡阳守了一个月,虽然把老百姓都撤走了,但是守到此刻,只怕也是白骨如山。参谋部收到了方师长的电报,四个大字,来生再见。

    总以为气壮山河的牺牲累积到一个点总能换来绝地的反击,然而等待太过漫长,像慢性的病痛一样消磨人的意志。

    然而姜希泽转而换上一张掩藏不住疲倦的笑脸问她今天感觉可好,天气闷热,有没有觉得喘不过气?新找的方子煎药喝着怎么样?

    以前姜希婕曾在玩笑中对她提起过,想当初二哥还不愿意娶元瑛姐姐呢。当时无非拿来嗔怪姜希泽,后来想起来方才明白:他是爱她的。就是因为太过爱了,才害怕自己永远不能给自己认为应该给的那么多的爱,那样完美的幸福,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力有不逮,遂宁愿放弃。爱到连自己的占有欲都想砍掉,就像壮士断腕一样。

    她说没事,药暂时没喝出什么效果,也不知道是不是起效慢。不打紧。四人遂说起女儿姜颍,不多时被叨念的小姑娘就自己跑过来了。

    然而夜半就寝之前,她忽然问丈夫,委员长总是命令军人死守,有的时候死守真的就有那么大的作用吗?姜希泽沉默了一阵,答道,的确没有。有的时候学项羽是好的,有的时候包羞忍辱是好的。只是战略上的区别罢了。

    战略上的区别罢了。英雄好汉们的世界总是这样复杂,而这复杂之下掩藏的无非是那点从孩提时代就掩藏不住的野心,求胜的欲望,雄性的斗争性。相反在她们这儿女情长的世界里,一切看上去非常简单,只是顺从和照顾;谁知道在这顺从和照顾的温良外表之下,有多少的委屈心酸和曲折考量

    任你那天有多高,无非是一片无尽的飘渺。不见那脚下大地的深厚,才是万物之根基,永不改变。

    一年在她看来总是过得很快,转眼竟然又是一冬。听见消息说日本人打到了贵州独山,严重威胁重庆,急调孙元良部前往防御。又是一个姜希泽不会回来的晚上,她像例行公事一样在院子里绕了一圈算是巡逻之后,准备回房睡觉。可又如何能睡着呢?

    失眠的夜里听力发达,她听见有人踩到树枝的声音。睁着眼看着窗外,想那应该是逾墙的小姑。又来找婵月了吧。

    每个人都在奋力的活着,只有自己除外。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论怎样挣扎,人都是或多或少的从属于某条船上。不论这条船是民族,国家,家族,还是吃饭的口味,喝酒的偏好,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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