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恍 作者:江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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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下划破衣服,才看得清状况——好在她胸口裹着,只破了三道口子。拿丝巾蘸着清水擦干净,兰君道:“爷,上药了,忍着点。”
郎怀笑道:“你只管动手,这些却无妨。”
兰君才省起,郎怀只怕战场上受的伤更重,难怪她面不改色的。手下麻利,竹君很快给她上了药,重新裹好伤,才去取换上的衣裳。
郎怀简单活动着胳膊,却听明达道:“你就这般回护她?”
这话问的突然,郎怀没多想什么,照实答道:“她是我的婢女,理所应当。”
兰君暗叫糟糕,果然明达变了语气:“说起来,她是很在意你。”
郎怀应道:“可不是?阿竹在安西的时候救过我性命很多次。若不是她我也回不来了。”
兰君只恨不得拿针线缝住自家主子的嘴,手下胡乱找着,随意取出件内衫和外袍,丢给郎怀道:“爷你自己穿吧,我去看看晚饭怎么样了。”她背对着明达,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郎怀不要多言。
可惜郎怀对明达一片赤诚,是断断不会再欺瞒于她。她边穿衣服边道:“谢你留情,这丫头最近也不知怎么,总是莽撞得紧。”
明达冷笑:“她为了什么?你当真不知?”
若是往日里,明达不知情之滋味,只怕看不出竹君的心思。而今她只略想想,就明白只怕竹君对郎怀是一片痴情。明达只觉得此事荒谬,便更烦她。
“阿竹要说胡闹,也是有的。”郎怀从不曾细思,便道:“待我去问问。”
“回来!”明达恼了,只得对她言明:“你那阿竹只怕是看上你了,也不知她藏着这心思多久,而你竟不知。如今她这般对我,无非是……”明达还没说完,已然被郎怀打断:“怎会?她大我三岁,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会?”郎怀惊疑不定,她从未想过儿女私情,直到回了长安,是以对此着实难以接受。
“是啊,便是现在我也决计不信。竹君知道你是女子,怎能对你动情?”明达嗤笑道:“可她处处针对于我,而我从未得罪过她。此中缘由,我便是不想懂,也不得不懂。总不能人家都杀上门来,我还蒙在鼓里不明就里吧?”
郎怀呆坐半晌,只想摇头。明达对女子之间的情意嗤之以鼻,是不出她所料。然而听来,心下还是苦楚的。而她如今再去细想,竹君往日对她的点点滴滴也便清晰起来。郎怀不由又羞又愧——这般深情辜负,非她所愿,实不能应也。
“要不,你们俩成了也不错。”明达不知为何,这般笑言。她看着郎怀不吭声,面上风云转换,便不由来气。若不刺她几下,她就不是那个骄蛮的明达了。
“不可能。”郎怀抬头,双目澄澈,看着明达道:“我知你对此很瞧不上,但我从未觉得自己错了。等你将来有了心悦之人,我自然诚心祝你们百年好合,一辈子平安喜乐。郎怀错在不该瞒着你,可即便你早就知晓,我心悦你,也依旧是心悦的。”
她侃侃而谈,不卑不亢道:“而今我知晓了阿竹的心思,只是更为歉疚——我心里只有一个人,却是装不下其他了。这辈子也只能亏欠着,希望她将来能回心转意,重新找个如意郎君。郎怀一介愚人,配不上她这般痴心错付。”
“兕子,阿竹她救我很多次。救命之恩,郎怀不能忘恩负义。请你不要记恨她,心直口快之人,总比笑里藏刀要好。”郎怀摇着头,道:“你夜里好生休息,明日咱们再登太白。我去瞧瞧晚饭如何,待会儿叫你。将要入夜,风大,且穿厚些。”
她转身下了马车,坦坦荡荡心无挂碍。
明达坐在里面细细思量她方才的话,不由对竹君的芥蒂渐消。又想起郎怀待她当真一片赤诚——这般一个良人,偏生和她俱是女子。明达想着想着,一时间竟是痴了。
第65章 番外二 溯回
怀哥哥,怀哥哥,自打她回来后,我总是喜欢这般跟她说话。
这人是会了算计的,每次见着她眼眸里闪过的亮光,我就觉得,七哥这般驽钝的人,真得这么个朋友护着。也亏得她警醒,才没让琴书姑娘的事情闹大。
我那时候这般想,着实没想过后来七哥胆子变那么大,敢在爹爹面前承认。他到底是我最小的哥哥,我一直在等爹爹高兴,想寻个办法,成全他们俩。
冬狩的时候,怀哥哥就跟着我身边。我见她眸子里偶尔闪过的跃跃欲试,总觉得愧疚。于是哪怕兴致不高,也每日出去转转。没想到怀哥哥教得这般好,连我也能靠着弩机,猎到些许猎物。
那日她帮我捉着火狐,却真吓坏了我。
哪有人一声不吭就冲出去的?
偏生她的马力太快,马术又好,我们竟没一个能追上。她的仆人陶钧言道:“爷追个小畜生,咱们候着便是。”他面上有些着急,却不担忧,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
小火狐被带回来的时候,显然怕极了。我喜欢它眼睛里的澄澈和狡诈,总觉得跟怀哥哥似的。
夜里,她说既然送给我了,就随我起名。不知怎地,我就火大上来,干脆起名叫怀都尉。
后来我想,大约这是我想,哪怕她不在我身边,也都有个念想吧。
爹爹那张镶玉逐天弓,是神龙年间大将王孝杰所有。爹爹说过,只怕天下再无人能配得上。可我偏偏觉得,怀哥哥都用得了纯钧剑,区区逐天弓更不在话下。
我装着使性子,逼她按着前儿应下我的,为我猎熊。若我早知道会出那档子事,宁肯赔上自己性命,也断断不会的。
踏云带着我,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而我的心,也越来越冰凉。我只道她是活不成了,那我还留着有什么意思呢?
这一切都发生太快,很久后,怀哥哥抱着我吻我,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在想,幸好老天开眼,幸好她活过来了。
这个榆木脑袋,居然跟我说她只那我当妹妹,还一脸信誓旦旦的,真是不开窍。
可她明明待我极好,总是温和没脾气的样子,眼里带着光。还好爹爹告诉我,说她只怕自己都不明白,要我耐心些。我得了爹爹的话,总算放下些心来。
可那日,她满身湿透跑来,说恐怕爹爹赐婚是早晚的了。我以为这人总算想明白些,正自欣喜。她伸着手轻轻搂住我,却说出那般混账的话。
我打断她,问她:“你从来只当我,是妹子?”
这浑人还笑:“自然啊,我的小拖油瓶长大了,也无非是变成了大拖油瓶。只是陛下,唉……”
很久后,久到我们都成亲了,却变得犹如陌生人。那时候我才明白,她是忍耐了多久,忍住了多久,才能笑着跟我说这样的话。
可彼时我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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