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 作者:黯雪时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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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在吸。你明白吗?都是自欺欺人。
“在医院呆满一个月。又怎样。从前一个屋檐下那么多年,我没想过和他修复感情。感情已经空了,怎么修复?我决定要留下,也不是因为他说什么。因为你居然要结婚了。我受不了。
“昨天,今天。我脑子里只有你。就算是在医院里,没有想过爸到底怎么样。
“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签那些乱七八糟的同意书,是或者否,没完没了地选择,选择。什么想法都没了。医生尽力了,我尽力了。就这样。
“我没有想过,如果那里不是爸,如果那里是……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像易然那样迁怒于医院……或者……没有办法在那样的纸上签字。我不能接受任何万一。”
樊云摁着太阳穴,夹烟的手微微颤抖。语速很急,声音像狂风席卷的落叶,散乱飘零。
易非知道一切都出自她真心,试图尽善尽美不悖良心。但这些话也不全是真的。她未必真能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
倘若那里不是爸爸……樊云这样做比较,好像只要不是易非,是谁都无所谓。但是易非很清楚,欲盖弥彰。
易非放缓语气,“这么久,你有没有跟爸谈过?”
樊云怔忡不安,良久回过神,“嗯?”
“你该试着原谅他,也原谅你自己。”
樊云皱眉,用烟头点燃了新一支烟。
“原谅?我没有什么不原谅。我不欠他什么,他也不欠我。”
樊云靠在铁闸门上,望向对面的医院大楼,却不知道易近山现在躺着的是在哪里。
“一直都是这样,试探别人的想法,轻而易举地放弃。你觉得给过他机会了,然后失望了,就马上转身离开。觉得被抛弃了,也放弃一切。你自己还剩下什么?”
“我?我……”樊云抽泣一样笑着,“他养了我,给我吃穿,养我到十八岁。该做的他都做了。我还有什么需要的?他哪里抛弃我?
“如果说原谅。他要的不是我的,是我妈的。她走了这么久,谁能替她说什么原谅?”
“……”
易非沉默不语。
如果真有谁伤害到她,那只有她自己。所有路都是自己选出来的。
易非看到她浴血在荒原上,遍地尸首,都只是她更多的自我。丢弃一切地孤独支撑,挥刀四顾。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寂寥。
“他欠我妈的。她带我四处求医的时候,他在外面做什么?跟别人有了一双儿女。而你,易非,你居然比我还大。
“发家是靠我舅舅,舅舅走了,我妈无所依靠,他有一分一毫关心她?只不过敷衍她。成天说什么‘忠义’,利字当头,他对谁有忠,对谁有义?
“利用她的事换地盘。还说都是为了我。呵,我的一切是我妈妈的命换来的。我有什么对不起他?凭什么再为他的欲望牺牲我一生清白?!”
樊云厉声控诉,颤抖不止。
三条罪状,她得想了多久,才有这么一天有机会,背着易近山才讲出来?
易非试图拉住樊云的手,樊云躲避着后缩。
樊云的恨意带着试图毁灭一切的力量。易非恍惚倒回很多年,越努力靠近,越感受到愈加炽烈的痛感,连同易非自己的也一并烧起来。
“如果你这样想,我没法替他分辨。但是有一点,他不是我的生父。”
易非放缓语速,确保樊云听清了。樊云偏着头,背微微弓着,夹着烟的手撑在膝盖上,没有动。
“我小一些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他。记忆里,他对我的态度非常生疏,根本谈不上好坏。进到易家这道门,我也不相信他是我爸爸。后来偷偷问妈。……我和你一点都不像。她承认了。
“易然是他的儿子,他也确实因为三叔劝说接纳了妈和易然。但是他也认了我。凭这一点,不管他到底是错是对,我永远把他当做好人。”
没有任何回答。一阵风吹过,积攒的烟灰散入风中,樊云手一抖,烟头砸在地上,火星飞溅。
“我知道这件事你一直耿耿于怀,从前我没有勇气告诉你。”
樊云头脑一片空白,转回身,“怎么可能?你……安慰我也不用这样吧。”
易非直视着樊云,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怎么可能……我们当中你最像他,最听他话。”
“你可以说不欠他,因为他生下你。但我应该知恩图报。”
易非的声音如雾霭茫茫,将樊云笼于迷宫之中。过往的记忆碎成片段,由机关转动,拼出新的图景。
这能够解释很多。
为什么小时候易非不同她争宠。
易非从不像别人家的孩子对着父母撒娇。
为什么她只不过不肯叫一句姐姐,惹得父亲暴怒。
为什么不论怎样劝说,易非坚持听从父亲的指示留下来。
已经有了易非,父亲还不肯放她自由。
为什么……
为什么?
她以为她们毕竟血脉相连,所以相知相通。
凭这血亲,至少易非甩不开,她们到死都有这一份联系。
她以为她们从小在一起,彼此毫无秘密。
她以为她够懂得易非。
樊云摇头,“不可能!你用不着还他什么。至少不是这么还。他付出了什么能换你一辈子?”
耳边似乎有雷声炸响。从天边蔓延开一片夺目的光亮。
樊云不知道是真是幻。
恍惚间,零星的碎雨滴坠。再过一刻,雨势越下越大,骤雨倾盆。
易非把樊云从水中捞起来,躲到浅浅的屋檐下。
樊云像被打散了魂魄,若有所失。
易非把樊云沾湿的长发掠到耳后,所说的话却半点不似动作的温柔:“我知道你在等一个承诺。但我不能做这样的承诺。家业也好,作恶也好,说到底我只是外人,替人保管。是不是留下来,你该对父亲有交代,对自己有交代。”
樊云错愕地回望易非,感到荒谬可笑。
“外人”这样的词,她从小耿耿于怀,挣扎过,最终顺服。因为这样一个词,她自怜自艾,又在离家以后暗自庆幸,可以选择不担后果。
原来命运是从来没有侥幸。
因为什么留下来重要么?重要的是她已经没有一走了之的理由。
如果她确实像易非说的那样不断试探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又早已预设观点,自我放弃。
但总有什么是没有办法再割舍的。
名分也好,血缘也好,就算什么都没有,她也不可能再离开易非了。
唐予歆从警局出来向公交车站走。接到陌生号码的电话。
“喂?”
“警察姐姐,我是江于流。”
唐予歆略吃惊。“有什么事么?”
正说着,一辆车靠过来,摇下车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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