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 作者:寒江.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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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很是驻足观看了片刻,直到里面元绍的声音蓦然高了一调,才加快脚步往里走去。
偌大的宫院里静得可怕,凌玉城绕过门后照壁循声踏入正殿,只见宫人太监跪了一地,房里帘幕低垂,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气味混合着药味,呛得人几乎想要掉头就走。凌玉城进来时,正好听到元绍又惊又怒的声音:“什么,你说开头好几天都没有太医来过?”
凌玉城缓缓走近床前。那个他曾经亲手救起的孩子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子埋在被褥里,脸色苍白,虽在昏睡中,纤细的眉毛也紧紧皱成一团。伸手摸了一下额头,触手滚烫,然而从额头到后颈一滴汗都没有,反而不时轻轻地哆嗦一下,显而易见在发着寒战。
皇子?皇子又怎么样……
一直记得和母亲分别的那个晚上,他在冰冷的大雨里淋了一夜,看着母亲紧紧搂了他一下,然后把他推进几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手里。被拖进那座金碧辉煌的府邸之后他哭了一天喊了一天,然后就是眼前一黑……
没有医生,没有药,反反复复的高热和冰寒,黑暗的小屋里,他一个人挣扎了不知多少天。终于走出来的那一天,有人把他带到一个陌生女人面前,告诉他要叫那个人“母亲”。
“陛下息怒。”他轻声打断了元绍的责问,“现在不是追究太医为什么没来过的时候,——小皇子的病症,太医究竟怎么说?”
一句话把元绍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扭头看去,凌玉城低头凝视着病中的孩童,手掌抚在孩子苍白的额头上,神色复杂得难以形容。若非的的确确知道这是自己赐住嘉宁殿的十一皇子,光看这一幕,倒是凌玉城更像这孩子的亲人!
“……叫太医都给朕滚过来!”
陛下既然有旨,自太医令以下,所有太医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滚了过来。会诊、下药,小皇子的病况很快有了起色。元绍这时候才有空问起先前贻误诊治的原因,不料太医令满口呼冤,还颇为理直气壮:
“前些天皇长孙偶感风寒,太子殿下把臣等全招了去,拘在府里一个都不放出来。臣等就算要为小皇子诊治,也得先得到消息才行啊!要不是陛下的旨意,这些天臣等还在太子府里伺候皇孙那……”
元绍胸口狠狠地闷了一下,好悬没有背过气去。
看过皇长孙的医案和太医院调人的记录,确认皇长孙生病确实在十一皇子之前,元绍也没有什么理由找太医麻烦,挥挥手赶人下去。一腔郁怒无可发泄,等太子汇报完监国几个月的种种心得时,就毫不客气地倾泻了下去。
“从你府上叫一个太医过来还真不容易啊——足足用了三天!你知不知道你弟弟病得差点死掉!”
皇太子元钦脸色一白。他的嫡长子得来颇不容易,太子妃早产而且是难产,挣扎了两天两夜才生下这个珍贵的继承人,从那一天起到现在就没断过吃药。再加上冬春之交气候多变,刚生下来的婴儿经不起,又是发烧又是咳嗽,最危险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一夜一夜合不上眼,把太医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拎过来是什么大事?
当然……父皇在京的时候肯定不敢这样。可父皇不在,整个京城难道不是他这个监国太子最大?
“儿臣不敢,”面对盛怒的父皇,他也只能离座起身,伏地叩首。“长子病重,儿臣忧心如焚,无暇旁顾,迟了几日才知道十一弟生病的消息。何况儿臣一听说立刻派了太医过去,并不敢故意怠慢的。”
“不敢故意怠慢?”他不辩解还好,一辩解,元绍怒火越发高涨。“三天了才知道你弟弟生病,然后就随随便便派了个啥都不懂的小家伙,连小十一是风寒还是吃坏了肚子都说不出来,这就是你说的不敢故意怠慢?你问过医生么?看过药方么?——那是你弟弟不是随便哪个不相干的孩子!这样没有手足之情,亏你还是朕的太子!”
“太子”两个字砸得元钦眼冒金星。是,那是我弟弟没错,可我见过他几次?不说这个了,父皇您又见过他几次?要不是上次落水被人救了,父皇您都想不起宫里还有这个人在吧?或者说,要不是救他的人是那个凌玉城,父皇您会多看那个小家伙一眼么?出了事情就怪我没有手足之情——我从小到大生病父皇您来看过我一眼么?
对了,这次小十一出事,父皇去看他的时候据说那个凌玉城又跟在身边!肯定是他背后挑唆!肯定是的!
被认为“肯定是在背后挑唆”的凌玉城却根本不发一言。巡游渤海卫途中一场计划外的大战,让他回京的时间差不多晚了一个月。就这一个月时间,他自进入北凉就筹划准备了半年有余的事情,已经开始一桩桩开始推行起来:
丈田亩,开阡陌。奖励开荒,官给耕牛犁铧——耕牛是之前从奚族、渤海、乃蛮等几族半买半讹弄来的,犁铧是凌玉城从北疆家带来的式样,召集能聚拢的所有木工铁匠整整干了一个冬天——在北凉,铁勒人多半不事生产,即或肯种田也有一半心思放在牧羊打猎上,以至于夏人一向税重,终岁劳作,往往要交一半的的收成上去。然凡此时政令颁下,新开荒田,三年内官家取三成为牛犁之费,五年内十税二,十年期满,田地便归耕者所有,只需照章缴纳一成作为官税便可。
立保甲,申法令。五家为伍,十户为什,相互监督纠察,一家有罪,九家举发,不举发者连坐。申明法令,杀人者死,伤人及盗者刑,各行各业,皆有法式,不许乡里私断。
兴工商,奖渔盐。七九河开,□□雁来,自从港口化冻,自南方来的海船就一艘一艘靠上了码头。苏台特产的丝绸原本就在北凉畅销,现在又加上了玄甲军产业里新纺出来的各种毛织品,商旅越发蜂拥而至,不绝于途,管理玄甲卫账目的金波天天数钱数得眉花眼笑。而从渤海千里迢迢押过来的八千奴隶,也第一时间被投入了海边的盐场,凌玉城从不知哪本古书上翻出来的晒盐法子发下去后整整尝试了小半年,现在终于取代了当地盐户惯用的煮盐,所产食盐匀净味美不说,成本比煮盐低了一半不止。白花花的食盐流水一样从盐场里挑了出来,立刻变成雪白的细丝纹银哗哗地流进玄甲卫的口袋里。
如此事务众多,凌玉城纵然身在都城,青州递送文书的信使依然日日不绝于道。也亏他底子打熬得好,天天黎明即起,照常习武练功,白天出去带着下属跑马练兵,晚上日日挑灯批阅到深更半夜。繁忙到这等地步,就是元绍实在看不过,在寝宫旁边赐了一座偏殿供他处理政务,他也不过谢了一声便罢,哪里来时间去管一个小皇子病好了没有、太子又有没有手足之情?
足足半个月时间,凌玉城才从庶务里□□透一口气。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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