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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家新燕 作者: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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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何智尧也知道尿床不对,却只能很无助地哭。

    江子燕倒是回忆起来,今晚的何智尧确实用他那巨大的专属奶瓶,喝了不少饮料呢。

    何绍礼摸了摸儿子的头,他温和地说:”胖子小时候就是一条小尿虫,我为了他换了三次床垫。但他现在好多了,大概今晚临睡前太兴奋,刹不住闸。”

    这就是一句没有起到任何安慰效果的废话。何智尧听了爸爸这么说,浑圆肩膀来回地抖动,眼泪大滴大滴地从软手缝中漏出来,却依旧着力忍住呜咽。农历新年的第一个夜中,何小朋友化身为一只悲怆的仓鼠江子燕不知为何,觉得这场景很有些好笑。

    她走到何智尧旁边坐下,柔声说:”没关系啊,一点关系都没有。尿床虽然不好,但尧宝向我们说一句’对不起’好了。”体谅到何智尧不愿意开口说话,补充说,“嗯,说sorry也可以啊,尧宝英语很好的,肯定会说这一句,对不对?说一句 sorry 嘛。”

    话音刚落,啜泣的童音在手指后颤抖地响起来。

    “呜呜呜,sorry,呜呜呜呜。”

    孩子带着泪花,颠来覆去地道歉。何绍礼方才不过是玩笑几句,比起数落儿子,更主要是做个样子给江子燕看。此刻他心下极度不忍,沉下脸望向她。江子燕倒依旧微笑着,她俯身凑过去,开始温柔细致地亲何智尧紧紧捂住的小脸和小手。

    何智尧原本害怕羞愧无措,但被江子燕这番连续吻着,过了会,羞答答地放下了手。但他的眼睛依旧看着地面。

    看到孩子终于平静下来,何绍礼便开口说:”胖子屋里需要散味,让他今晚跟我睡。你好好休息。”

    临走前,何智尧趴在爸爸的背上,但一直望着江子燕,好像他那清澈大眼睛里,终于有了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这倒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她独自在剩下的时间,睡得很沉。

    大年初一,吃着新年的第一顿早饭,两人极有默契地忽略不谈昨夜的意外。

    何绍礼掏出红包,里面包有两千块钱,给自家孩子不必吝啬。还没等他问儿子打算把钱存起来,还是就地散财,去商场买玩具。江子燕却紧随着他的动作,同样掏出一个红包,里面是她从国外回来剩下的三百美金。

    “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她这么讲,始终不转头去瞧何绍礼,江子燕轻声说,“小孩子嘛,多收一份红包,新年多一份福气。”

    过了会,终于听到何绍礼不冷不热地许可:“胖子,都收下吧。”

    何智尧是不通世事的年龄,但这不妨碍他喜气洋洋地收下红包。随后像个小古人般,煞有其事地对江子燕拱了拱手,又再朝何绍礼作了一个揖。

    怪模怪样,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何智尧金口少开,但自有一套存活的本领,肢体语言花样百出的开发,拱手作揖鞠躬到双手比心,憨态可掬,能糊弄不少人。

    江子燕因为单独给了何智尧压岁钱,完全不敢看何绍礼脸色。而为了在剩下的时间继续避开何绍礼,也是为了履约,等吃完早饭,母子两人就准备出门赶庙会。不料,何绍礼也已经穿好了外套,正在客厅沉静地等待,显然要与他们同去。

    何智尧毫不在意,笑眯眯地走到爸爸身边。她却暗暗叫苦:可是她只想和儿子在一起,并不想跟他去啊!

    路上的时候,何绍礼目光在江子燕身上打了一个转。

    “子燕姐,你这身衣服是看准了,国内没有动物保护协会敢泼油漆?”

    江子燕也知道他在打趣她略显招摇的那身皮草外套,并不生气,倒多看了何绍礼一眼。藏灰围巾,纯黑色冲锋衣,简朴无华,男神级别的那一张脸却难掩贵气。何绍礼已经工作几年,但他这么穿,依旧像个有钱、低调和家教好的男大学生。

    她不由起了个荒谬的念头,自己穿着一身明晃晃的貂皮,带着何绍礼和何智尧去庙会,会不会有人以为她带了两个儿子出门?

    庙会因为承传中华传统,老一套东西翻着新的玩,杂耍花车龙狮舞皮影戏唱京剧花样百出,到底比唐人街那些假把式更新鲜。公园里的游人如织,她到底多留心看,发现周围也有不少穿着各式样大貂的年轻女人。

    何绍礼在人群中,始终体贴护着他们不被冲撞,等到了要看杂技表演,何智尧个矮,他让儿子骑在肩头。江子燕则站在后面,手里举着何智尧买的几个糖人,定定地看着父子俩。

    逛着逛着庙会,也会路过各种琳琅满目的摊位,真玩意假文物旧书籍新年历,还有摊位卖很长的五彩鸡毛掸子。何智尧蹲下小身子,在地摊上挑了个狼头造型的拨浪鼓。等收钱的时候,摊主找了半天还差十块钱,于是大方地让何智尧在摊位上随便再拿个玩具,抵了价钱。

    何智尧不假思索地抓了个塑料花的发圈,要塞到江子燕手上。

    她一愣,惊喜地笑着说:“尧宝送我的?”

    何智尧羞涩地点头,江子燕却不肯伸手相接。她笑着说:“尧宝叫我一声姐姐,我再收下你的礼物,好不好?”

    她说完后,果然没有接孩子手里的粗糙发圈。何智尧好像同样没听见江子燕的话,依旧沉默地举着胖手。

    一时间,两人居然僵住了。

    春节庙会,十丈红尘,声嚣不断。但在边缘地带的摊位前,发生着一场无声对峙。仿佛是场卡壳的击鼓传花游戏,强者试探,弱者不服。

    在摊主奇异地注视中,何智尧双眼迅速地冒起泪花,固执己见想把那发圈塞给她。

    终于,江子燕率先妥协。她叹口气:“你既然要送我,那你帮我戴上它,好不好?”

    何智尧这次也答应了,他小心地把假花发圈歪歪斜斜戴在她头上。江子燕笑着谢谢他,两人迅速地和好如初,牵手站起来。

    摊主松了口气,由衷地操着方言,对同样沉默不语的何绍礼说:“你家那口子是个厉害人啊。”

    他的心同样震动莫名。

    当江子燕昨晚问他,这就输不起了的时候,无意识地露出那种半挑衅半玩笑的目光,何绍礼几乎要脱口问她,是否重新恢复记忆。对,和以前如出一辙。

    明察人心,且又没个轻重。她是长着仙人面孔的女阎王,握着一条五英尺的铁链,每一节上面都是寒光。偏偏每次做恶劣的事情前,那双细长眼睛永远有一抹嘲弄神色,似乎能看进人的心里去,是在问他:“你呀你,敢不敢相信我的话?会不会相信我的话?”

    就是这样,江子燕把他人视为笑话,但总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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