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闭尘关不得归 作者:夜过天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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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惊天之变,来得令我措手不及。
神界的使者递传一纸檄文,无荒一族万余多年的安生日子,就此告罄。
历代仙尊以阵法汲取妖界灵气,修炼灵魄的同时,也藉此支撑无荒仙界屹立中天,跻身三千仙界之列。此举在我看来,不过是春耕秋收采纳所需,然而那些吃饱了没事做,替神主行‘道’的诸神,却并非如此认为。
檄文之中,神主要求我等立当停止奴役妖界,迁往凡界居住。然则我族久居碧落之上,虽是肉胎,却大都天成神骨,修有仙魄,寿长数千载,算得名正言顺的仙人。这一纸檄文,不问缘由,不分青白,欲将我等逐落凡尘,就此簪蒿席草,五谷为餐。
神界此举,看似留给我等一条活路,然则我族之人,须以挚情相结,历经千载辛苦,方能孕出后代,倘是沦落下界,日日耐受俗尘浊气,岁寿势必衰减,纵使修为高深,也活不过千年风霜,如此一来,与灭顶之灾有何二致?
非只我不可接受此等无端之罪,族民之志,亦即我之志,无荒一族,宁死不屈!
其后数百年间,我族与天界仙神历经大大小小百场战役。籍由缴没而得的元灵与法器,族人修为日盛,而我更近炼成神魄。为防万一,在此期间,我亦令部下于仙凡二界四处寻觅可供栖身的福地,然则直至决战之期,仍是毫无成效。
终于,主神座下十二天神亲来剿灭我族,激战之中浩荡的灵力震开魔界裂缝,眼见无望苟全,我以整个无荒仙界为筹码,行下一场豪赌。
散布于无荒仙界的九十九道陨天阵发出夺目的赤光,染透了满天碧霞,任何一个阵法,都足可毁灭凡界。在我的预测里,以此阵引动仙界密集而充沛的灵力爆裂,当可劈开魔域之门。
临行之际,我与愿意随我而去的族民,目睹了故乡的陨落。
自创世之初,我族世代安居的无荒仙界,在那场足以毁天灭地的爆炸中,分崩离析,荡然无存,唯余不多的碎片,化作流火坠入凡间。
爆炸的震荡阻开了神界的追兵,亦在虚空之中撕出一道巨大的豁口。层云碧空之下,黝黑的深渊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光明,传说中劫火废墟累砌而成的魔域,已向我等敞开大门。
八千无荒志士,纵身而入,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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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入魔界之时,我等恰好落在东极焦土之上,极目远望,除了时而从地缝里喷出的火山熔岩,再也见不到半点鲜活的景致。
空气中的灵力几近微不可察,魔域的瘴气却十分浓烈,如此下去,我等就算暂且不致冻饿而死,也难免死于这毒瘴引发的疫病之下。
我派遣多名高阶祭司四下查探,同时带领族人凭借预感往南方前行。
此一路中,我们时常遭遇世居在此的魔族,非只言语不通交流不畅,大部分时候,都是不说二话直接刀兵相向。好在,这些所谓的“魔”,不过些些乌合之众,直至临近影月林地之时,八千部众,尚得保全。然而一路颠沛流离,辛苦之至,终是大大超离了我等预期,诸多臣民旧部,面有怨晦之色。
途中某日,稍事歇息时,云初在我身边,极是张扬地牢骚:“辛辛苦苦几千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列祖列宗哎……”
我一脚踹上他的腿,喝道:“把辅座拖下去,赏他二十板子,再有惑言乱语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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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之处,左右交耳的臣民与部下,全都屏了气息,讷讷地观望过来。
我的两位贴身近侍,松鹤与聆风,面面相觑:“可是主上,我等……并未带板子出门啊。”
彼时我等身处崇窿的矮山之上,四下里稀稀拉拉地杵着些枯朽老树,云初大咧咧将手一挥:“尊上想拿臣下立个威风,尔等速速去取两根枯枝烂材意思意思,莫要扫了尊上面子。”
我寻了一块石头落座,意味深长地看他。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平和的笑容里稍有些得意。
彼时,云初身为吾族大祭司,亦即我之辅座,相当于凡界一国权相,岂能随意折辱,听我二人之言,人群里自少不了一番骚动,几位城主正欲前来劝说,被我轻轻一瞥,齐刷刷缩了回去。
我确实想拿他立威,当然,我也知道这里并没有板子。
时值艰绝之境,已无后路可退,若是纵容蜚语乱耳,轻则殊离人心,重则祸起萧墙,我正愁找不着个合适的机会斩除祸端,云初就如此恰到好处地送上门来。然而如今境况,也不宜寡恩施仇。所以在我的预想里,此后的剧本,应是我叱他两句以儆效尤,而后将这顿板子暂且挂起,随时可取,留作后用。
哪晓得,他居然自己来讨打。
须臾之间,我和云初的对望,简直堪称刀光剑影。
‘怎么,和本座置气?’
‘臣下岂敢?’
‘那你给个解释?’
‘臣下这是在行苦肉计。’
我难免生起恼意:‘有这个必要?’
‘以而今之势,堕入魔界,乃是我族留存延续的唯一通途,然则魔域如此荒颓境况,难免令人心生还悔,若是怨由在心还好,就怕枯柴逢火,势不可收。如今,您乃是我族最后的希望所在,您之所言必践,您之所行必效,不可容半分置喙,不下狠心杀鸡儆猴,怕是起不到弹压流言的效用。’
我轻吸一丝凉气,笑出了声,又与他腹语道:‘你又帮我做了一个不错的决定。’
这是云初的老毛病,根深蒂固,病入膏肓。自我登基以来,日日皆免不了犯上两次。换作往常,我亦不与他深究,然而如今……
他的眸色愈显迥邃,平和而安静地等着我下半句话。
我腹语与他:‘嗯,不错,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待会不如……’
他神色微动,张口欲言,几位部下已取来两根勉强算是圆直的木棍,挽起衣袖,准备将云初按到地上办事。
我摆正了颜色,悠悠道:“挨打,也得有挨打的规矩。”
此句乃是有意唬他,所谓挨打的规矩,除了一应不得叫唤抗刑之类的文规,还有条锁闭灵脉的武矩,然则此处荒芜曝凉,若是收了灵脉,保不准便是毒瘴入体一命呜呼。本意令他求饶,我加以应承,藉此演上一出君亲臣恭,既可对他略施薄威,亦可止了这场意料之外的笞责。
哪知听我此言,云初却只浅浅一笑,与我腹语道:‘立威,也不可错失分寸,臣下此命,尚还有用,不宜随意走险,您当另取良策。’
得,人没唬住,反被教训上了。
我唇角一搐,涩笑道:“灵脉且留着,下衣褪了,也算折衷抵过。手上悠着点,就如辅座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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