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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2
    君有疾否 作者:如似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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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握住他腕子的手顿时收紧,秦昭及时定神,才克制着没捏痛了他,沉默半晌,才低声道:“他也这样对过你?”

    “差不多吧。”杜越想了想,“不过我表哥一般只是把手帕递给我,没帮我擦过。我娘交待过他不能惯着我,不然就揍我。”

    秦昭一言不发,极是认真地将他指缝里的一点沙尘揩净。

    “我靠这么一想我小时候真是整天挨揍,哪像我表哥,字写的好,书念的好,脾气也好,我娘老是说让我学学他。”杜越陷入回忆,猛地道:“哎,不对,我表哥好像也被打过一次,还特别严重。按理说我表哥明明自小听话,可那次舅舅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用家法,生了好大的气,打出满背血痕还罚去跪了几天祠堂,我舅母心疼的哭了好几天呢。我娘那时候就吓我,说我再不听话就把我送到舅舅家。”

    “好了。”秦昭收回帕子,松开了他的手腕。

    “嗯。”杜越捞起地上的小铲子收拾好,“回去吧!”

    秦昭点头跟在他身后,夜色中山林晦暗如魅。风过树摇,一阵簌簌生响,秦昭陡然目光一凛,将灯笼塞给杜越,抬手便将他挡在身后,戒备地盯向远处。

    不明所以只是一刹那,紧接着杜越就听见了仓皇的奔跑声,伴着愈加粗重的喘息声,一声紧促过一声,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依稀听得出是女子的音色。

    杜越探头去看,树影交叠下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这边跑近,还不住地往后惊恐张望着,转头间看到前方有人,不管不顾地疾赶了上来,“救我……救救我……!”

    杜越一把按下秦昭欲拔剑的手,挤上前仔细察看跌扑在地的人,果然是个女子,只是形容狼狈至极,瘦弱的身躯剧烈起伏。她抬眼看见杜越,急忙抓住他的袍角,“……求求你,救我,救救我!”话说的太急,猛地偏头咳出一口血去。

    杜越脸色顿时变了,摸出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蹲下身给她喂了下去。

    秦昭收回视线,抬眼看向远处,折下一截树枝反手掷出,瘦枝如箭,带出一道凌厉风声,狠扎入树中。半隐树干后的人影大惊,稍一犹豫,随即闪身撤离。

    那女子一阵猛烈咳嗽,竭力开口:“……多,多谢,求你们……求求你们……”

    “你想做什么?”秦昭问道。

    “吸气。”杜越把着她的脉,提醒道。

    “长安——!”女子哑声道,“我要去长安,求你们……长安……还有多远?”

    “这就是长安。”秦昭看着她。

    “……已经到了?……终于,终于到了。”女子闻声挣扎地要爬起身,眼中隐约有亮光闪烁,“带我……去官府,去进宫,去找皇上!”她不住咳嗽起来,杜越帮她顺气,眉头皱的死紧。她固执地提声,一双眼紧紧盯向远处,“救救我们,皇上,京城的大人们!……我们淮南……已经变成炼狱了啊!”

    秦昭俯下身去,“淮南怎么?不是正在打仗?”

    “不是打仗,那不是打仗,那是恶鬼在吃人!他们不打,他们抢,他们烧了房子,他们都在杀人啊!”一字字像是从齿缝中咬出,女子不住地咳血,点点殷红溅开在草色上,“那群狗官的良心都被他们自己吃了!……我爹不肯答应,不肯跟他们为伍,他们就一路追杀我全家!他们怕,他们不敢让我们到长安来!可是……可是我还是到了……”

    秦昭神色凝重,正欲再问,女子突然攥紧了杜越的衣袖,手指用力到痉挛颤抖,“你是不是大夫?你是不是大夫?……你,求求你!救救我!……大夫,我家人被杀光了,只剩我了……我不能死……我还没见到皇上,我还没……”

    话音卡在喉中吞吐不出,戛然而止。

    杜越只觉袖上一松,便见到女子瘫软地倒在地上,声响沉闷。他瞪大了眼,怔了一怔,随即在身上不停翻找起来。

    秦昭伸手探了探,果然已无鼻息,却不肯瞑目。视线扫过女子的腰腹,他不禁微诧,轻按过后起身叹了口气,却见杜越动作利落地抽出卷袋,一手抚开铺展在地,泠泠寒光中抽出几根银针便要刺下。

    秦昭拦下了他的手,“够了。”

    “放手!”杜越手腕用力,却挣而不脱。

    秦昭放缓了声音,“杜越……”

    “放开我,你他妈放开我!”杜越恼了,扭头瞪着他, “她刚才还在叫我大夫,她求我救她!”

    “她肺腑被震裂过半,能撑到刚才已是罕见,你还能怎么救?”

    “我能救活,我手下就从没死过人!”杜越喝道。

    “……医者也终究会有不能救回的。”秦昭低声道。

    杜越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上前半跪在女子身旁,冷光一晃而闪,施针处处精准,收手时却清晰触到那具身体凉了下去。他手指一颤,似是被冰到,杜越呆愣愣地盯了半晌,竟不知所措起来。

    “杜越。”秦昭道。

    “我手下没死过一个人,一个都没有。师傅医术那么高明,我全部都学会了……”杜越声嘶,忽而无力,瘫坐在地上埋首抱住自己。

    一线线的月光透过枝叶漏下,山林幽邃。

    秦昭在他面前蹲下,“生死无常,我们应当习惯。”

    “我不想习惯。”他声音闷闷的,半晌,道:“小时候,我娘本来想让我跟表哥一样当官儿,我也觉得挺好的。后来我跟邻家小哥哥跑去池塘玩,他染了风寒,没几天就死了。我觉得那个大夫真没用,就是个小小的风寒怎么可能要了命,肯定是他用错了药才害死了小哥哥。那个小哥哥家里人也这么想,去找那个大夫讨说法,可那个大夫被堵在房里也不肯说什么,然后就搬离了金陵,我更觉得是他的错。那之后我就天天缠着我娘说,我不想当官儿,想要学医,我成了大夫后绝对不会成为那种人。”

    灯盏方才被搁放在一旁,在他青衫上晕染单薄暖色。秦昭无端恍惚,不由地伸出手想去触那衣上灯火。

    “可是师傅总告诉我,我不应该以为医术无所不能的,他也救不了所有人。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难受,而且大夫忘不了死在手下的病人,哪怕那些人的亲人都忘了,可大夫是没办法忘记活生生的人命在手里没了的感觉。”杜越道,“所以我师傅说看我这样就做不好大夫,因为我肯定受不了。那时候我听了这话特别不高兴。”

    “她说自己不能死,可是我救不了她。秦昭,我从来没有眼睁睁看着病人在我手底下断气。”沉默半晌,杜越忽然开口,“……原来是这种感觉。”

    秦昭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一分分柔和深沉下去,手揽过他的肩,将他抱在怀里。杜越埋头在他怀里,伸手抱紧了他,手指青白冰冷,死死抓在他的肩头,终于无可抑制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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