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在他脸上打出壁垒森严的阴影,他不再是平日里那个萌萌哒让她好气又好笑的男孩子,而是一个充满侵略性的男人。
当一个男人邀请你回家,他是在期待什么?而你毫不犹豫地跟他回来了,你同时也答应了什么?
崔眉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男女交往的常识性问题,所以,这才是吴骏孙邀请她回家的真意吗?他们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但热恋中的情侣总是觉得不够,恨不得把自己融化进对方的血肉里。他们……他们始终没能做到最后一步,吴骏孙是希望到达他的地盘,在他最中意最能生出自信的地方完成他们具备深刻意义的第一次?
崔眉被吴骏孙深暗的目光看得浑身泛起细小的疙瘩,胸口的尾巴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刺拉拉地短毛从她领口滑过,每一下都会引起一波战栗。
“你,”她快要被粘稠的气氛弄得窒息了,舔了舔嘴唇,艰难地道:“想要……”
话没说完,因为吴骏孙又低下头“啾”一下亲了亲她,相比之前的湿吻,这个亲亲俏皮活泼、青涩幼稚,纯洁得像幼儿园小班的吴小朋友偷亲了幼儿园大班的崔小朋友。
崔小朋友:“……”
吴骏孙扬起脸,略长的黑发滑开,露出光洁的前额和一脸跃跃欲试的笑意,刚才短暂出现的充满侵略性的男人消失了,他又变回明朗的仿佛不存阴霾的少年。
“我想要你——”吴骏孙大喘气地顿了顿,尾巴调皮地从她胸前抽走,尾梢和吴骏孙的手一起缠上她的手腕,两者同时往前拉。
“——跟我来,贾维斯也在等我,我要把我所有的儿子和女儿都介绍给你!”
…………
……
崔眉甚是无语地被吴骏孙拉到他的房间,因为自己想多了差点表错情,她稍微有点羞恼,本来不想理他,打算冷战个几分钟。谁知半推半就地迈进门,她放眼望去,当即忘了自己那点耍花枪的“怒气”,仅剩纯粹的震惊。
吴骏孙的房间根本就是间小型仓库,床和衣柜只占了可怜兮兮的三分之一,余下的三分之二都是靠墙倚放的置物架,架子上琳琅满目,从上到下填满了熟悉的萌物!
“这是 ‘海底总动员’的尼莫?”崔眉指向架子上颜色最丰富最显眼的那条小鱼,“那是‘冰川时代’里的松鼠?‘驯龙记’的没牙仔?小黄人?……还有马达加斯加的企鹅?”
崔眉根本数不过来,架子上的萌物数目绝对上百,除了少数她知道出处的,还有更多连她都不认识的萌物!
她惊讶地看了看吴骏孙,但目光没法在他身上久留,连往日里最得她欢心的尾巴也不能留住她的注意力,她飞快地又转回来,往前走到架子前,迫不及待地挨个看过去,最后停在马达加斯加的企鹅前。
“skipper、korivate、rico,”听她叫出四只企鹅的名字,吴骏孙走过来,善解人意问:“要不要我把它们启动了陪你玩一会儿?”
崔眉很想点头,想了想又猛摇头。
吴骏孙失望地道:“你不喜欢?”
他显然是期待她喜欢的,有种小男孩儿向小女孩儿炫耀他最漂亮的玻璃珠子的得意,甚至他都慷慨地打算把玻璃珠子分给她了——借给她玩一会儿——她怎么可以不喜欢!?
吴骏孙的尾巴本来一直昂然地在他身后招摇,这时也沮丧地耷拉下来,崔眉又摇了摇头,转身投进他怀中。
这一下投怀送抱毫无预警,吴骏孙连忙张开手臂接住她,袖珍版的钢铁侠飞过来扶住她的小腿,吴骏孙的尾巴“啪”一声朝它扫过去,不许它侵占自己的地盘,自己抢先霸道地圈上崔眉的小腿。
吴骏孙本人也皱眉瞥了眼无辜的“贾维斯”,摆头示意它“走开”。
袖珍版的钢铁侠委委屈屈地飞走了,在它那逻辑分明的脑袋里大概永远也想不通这里面有什么道理,为什么这人明明命令它来欢迎客人,还偷偷把客人设定了和他同等的主人权限,可当它真的想要像亲近他那样亲近客人,他又表示不高兴?
它永远也不会明白,因为人类就是如此复杂、矛盾、爱吃醋,讨厌又可爱的碳基生物啊!
崔眉在吴骏孙怀里懊恼地道:“我不能和它们玩,要是玩起来我会舍不得走……可是我们没有时间……”
吴骏孙想不到她会给出这样一个拒绝的理由,而且崔眉平时的形象那么成熟,现在却这么幼稚……难得的,像崔眉惯常对他那样,他尝到啼笑皆非的滋味。
他宠爱地亲了亲她的头发,笑道:“那好,我们先去开会,下回再来玩,你想玩多久都有时间,好不好?”
崔眉蹭着他胸前点了点头,蹭得他胸前某根特定的肋骨隐隐发酸,躲在肋骨后面的心脏更软得一塌糊涂。
“那咱们不在这儿待了,”吴骏孙干脆拦腰把她抱起来,“看得到玩不到多没意思,走喽!”
崔眉猝不及防双脚离地,尖叫了半声,很快又变成欢乐的笑声,两人玩闹地退出房间,吴骏孙还贴心地带上房门,这才把崔眉轻轻放下地。
热恋中的男女都是像涂了粘胶那样难舍难分,吴骏孙不肯放开崔眉,尾巴缠住她的小腿慢慢往上爬,他的手放在她身后也缓慢地上下抚摸,低头脉脉地凝视她,总觉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和她一起待在他的家里,他也能心满意足地度过哪怕一生的漫长时光。
“你说得对,”他不禁喃喃道,“我们没有时间,真是舍不得……”
崔眉抬头望他,发觉他又露出那样富有侵略性的深暗目光,她生怕自己又表错情,转头东张西望,看到一扇紧闭的房门,不假思索地问:“那间房里也放了你的作品?你到底有多少个儿子和女儿?机器人就算了,那种绒毛玩具的外层也是你自己做的?”
她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吴骏孙唇角微抿,仅回答了第一个:“那是我父亲的房间。”
啊,崔眉几乎失声呼出,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本想岔开话题,吴骏孙却把她从怀中放开,伸手握紧她的手,牵住她走到门前。
“这房子在我二十岁以后就转到我名下了,所以这是我家,不再是我父亲的家。”他低声道,“我保留这个房间,就像我用sag作为公司的名称那样,都是为了时刻警醒我自己。”
警醒自己不要成为他父亲那样的男人吗?崔眉默默地听着,手指在他掌心中握了握。
吴骏孙低头对她挑起唇角,坚定地道:“警醒我这就是把自己开除出人类的下场。我父亲认为他体内的人类情感属于他的‘兽性’,他的理性思维才是他的‘人性’,而我不这样认为。‘我’之所以为‘我’,由过去时刻的无数个或者完美或者残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