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雅失笑:“我知道你没有娶妻,独自在西街一处房屋居住,你家里有谁等?”他缓和了语气道:“我让厨房准备几样饭菜,你在这里吃过再走,我派人送你回去。”
安灵有些六神无主,既然找不到托词,他倒是平静下来,望着林非雅的眼睛,简洁而坚决地说:“我不在这里,我要回去。”
林非雅愣了一下,而安灵根本不等他的答复,从软榻上拿起外套,从容不迫地打开门出去了。
林非雅独自站在书房里,半晌轻笑了一下,摇头自语道:“胆小鬼。”
他站在穿衣镜前,将身上那件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重新整理好。临出门之时,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吩咐一个心腹小厮,去把安灵领出府,不要遇到府里其他人。
☆、有夫之夫
安灵一路走得急,林府花园错综复杂,他在小岔路上迷了方向,这原本是一件小事,然而他今日受了欺负,想起过去在九龙山说一不二,在天上受青曦王百般宠爱,如今却落到如此境地,不觉有些心灰意冷。
他正在一处茂密的竹林小径上打转,忽然听到竹林里有轻微的说话声,似乎是在窃窃私语。安灵无意偷听别人说话,所以转身离开,奈何这是一条弯道,他走着走着,似乎离那说话声更近了。
这时候想不听密林里的声音都不行,透过沙沙的风声,里面是两个人喘息着,偶尔低声交流,交杂着压抑的□。
安灵略微听了几句,就明白密林里发生了什么,他窘迫地连脖子都红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十分尴尬。
正在这时,远处林非雅的小厮一叠声地喊着:“安灵,安灵。”一边喊一边飞跑着过来。
安灵又急又羞,比划着手势要他噤声,那小厮哪里瞧得见,飞跑过来后就嚷道:“安灵,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老爷担心你在花园迷路,要我带你出去。”
安灵转身就走,嘴里道:“有劳了,我们快走。”
正在这时,竹林里刷拉刷拉一阵响,两个男人整理着衣衫,悠闲地走出来。
那小厮也瞧见这两人的情景,不禁尴尬地转身,半跪着给那高个子的青年请安:“大少爷。”
安灵也看清这两人的样子,那个大少爷身材高高大大,倒是典型的林家人特征,然而他身边那位娇媚的少年,竟是今天见到的眼角带痣的紫衣美人。
安灵有些讶异,猜想这紫衣少年大概是大少爷的男宠,所以林非雅才十分鄙夷。
那位大少爷缓慢地整理衣衫,对小厮道:“阿福,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小的什么也没看见。”小厮有些紧张地说,他站起身,指着安灵道:“他是第一次来咱们府上,老爷担心他迷路,所以派我送他出去。大少爷,我们这就告退了。”
大少爷这才将傲慢的目光转向安灵,一看之下,倒有些讶异,他下意识地整理散乱的发丝,语气和温和儒雅起来:“这位小兄弟倒是眼生得很……”
紫衣少年嗤嗤地笑起来,嘲讽道:“你别费那心思了,他是老爷的人,老爷对他宝贝着呢。”
大少爷可惜地咂舌:“倒是让二叔抢先了,不过那也不碍的。”他轻佻地揽住紫衣少年的肩膀:“横竖不过是先后次序不同。”
这两人肆无忌惮地说笑,小厮听得面如土色,只想快点离开,安灵虽然对他们的话一知半解,然而也十分厌恶这两人轻佻猥亵的眼神。
幸好这时候竹林远处一名丫鬟远远地站着,喊道:“小紫,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太爷喝酒没看到你,急的派人四处找呢。”
那名叫小紫的少年皱眉,厌恶地低语:“这老家伙。”说完,他谁也不理,径直离开了。
那小厮看少年离开,立刻拉着安灵的袖子也飞快逃走了。
两人出了林府,小厮临走时,从袖子里翻出一块手帕,打开手帕,里面是一个葱绿色的扳指,扳指成色很好,仿佛静止的湖面一般,边缘有一些磨损,看起来是戴了很长时间的。
那小厮有些局促,显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这是刚才老爷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你喜欢就收着,不喜欢就扔了。”
安灵拿起扳指,举到空中看了一会儿,问道:“很值钱吗?”
小厮道:“我不太清楚这扳指的来历,不过老爷向来对这些珍奇珠宝不在乎,唯独十分喜爱这扳指,高兴时就拿出来擦拭一番。”
安灵笑了一下,语气轻快地说:“那一定很值钱喽,我要是去拿到当铺里,他不会生气吧。”
小厮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然后结结巴巴地说:“其实,老爷是一个很温和仁慈的主子,他房中虽然有几房姬妾,但是他对她们一视同仁,从来不会喜新厌旧、厚此薄彼,你虽然……是男的,但是,老爷对你的心意,你应该也明白的。他……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宠爱过一个人……”
安灵紧抿着嘴唇,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是傍晚,夕阳洒在巷子里的石板路上,给周围的景色染上一片橘红,安灵忽然觉得这景色很好看,很想指给别人看,然而想了一下,却没有可以分享的人。
他推开家里大门的时候,无意间低头看,发现台阶上有几滴新鲜的血液,安灵吃了一惊,快步冲进屋子里,地板上的血迹斑斑点点,虽然不多,然而撒的到处都是。
安灵张开嘴,这才发觉声音有些发抖:“银狐……你在哪?”
门口一个放咸菜的瓦罐咕咚一声,盖子落下来,从里面探出一个灰白色的小狐狸脑袋,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安灵,仿佛受尽了委屈。
安灵看他还活着,放下心,长舒了一口气,走过去抓住他的后脖颈将他提出来。
银狐手脚贴着肚皮,很温顺地听从安灵的摆弄。安灵找出一块干净的布铺在桌子上,将银狐放在上面,然后拿出平常用的金疮药给他一点点涂上。
尽管安灵的手很轻,然而银狐腿上、背上的伤口很多,被金疮药一刺激,痛得微微痉挛。
“你跑出去偷人家的鸡了?”安灵没好气地说。
银狐抬眼看他,雪白细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般散开,接着又重新垂下,意态消沉不愿意搭理他。
安灵用小布条在他腿上系了一个结,然后在他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能站起来吗?”
银狐小腿哆嗦着颤巍巍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重新趴在桌子上。
安灵不依不饶地问:“你跑出去偷人家的鸡了?”
银狐不胜其烦,这时候就转过头,留给安灵一个冷漠高贵的后脑勺。
安灵也不再理他,转过身去准备饭菜了。
银狐受了伤,胃口大减,趴在桌子上,小口小口舔着碟子里的米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