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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双一听大惊失色,他奉旨陪同王爷出城,如今万一王爷遇到不测,他们刀家不必等敌军来打,城里头那个杨素就会借机置他于死地!他再不顾儿子劝阻,脱了重甲,也纵身跃下水。上面一片慌乱,见到主帅下水,不少士兵也纷纷跟随跳下。

    ……

    巨石瞬间落水,带着顾柔和连秋上二人,没有留给一点缓冲的时辰,瞬间的下沉带来了双耳剧烈的刺痛。顾柔立刻用在白鸟营中阿至罗教的下潜方法,屏住呼吸,吐气,不断地调整自己。

    她的双手,自然也没有放松连秋上,她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裳,指甲抠进他的腰带里。

    连秋上又踢又蹬,他是会水的,只是这激烈的下坠速度,和瞬间落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晕眩头痛感,他甚至没时间调整呼吸,呛入了大量湖水,一串串白泡从他口鼻泛出,挣扎得尤为激烈。

    顾柔只是死不撒手,忍受着巨大的耳鸣眼痛。

    巨石下落后五丈,速度明显减缓,开始匀速下沉。

    湛蓝的湖底,水像是蓝色的琉璃,越下潜颜色便越深邃,能够看见鱼群游动,可能够感觉到深水区的冰冷刺骨。

    顾柔的手脚慢慢僵硬了。五丈深的水底,远超她足以到达的下潜深度,耳朵和眼睛暴涨充血,意识摇摇欲坠。

    她紧紧揪住的连秋上,挣扎的动作已经开始迟缓,有气无力地蹬着腿,呼出的气泡越来越慢。和欢快擦身而过的鱼群不同,他的生命力正在被一点一滴地剥蚀。

    顾柔在水下死死地瞪着他,要亲眼见证一个人的死亡过程,需要极大的残忍,要见证自己的死亡,更加如此。她以为自己会害怕,然而事到临头,涌上心头的,却没有畏惧,而是一种深深的孤独。

    她知道,她不得不告别了。

    她用着最后一丝神识,轻轻道:【大宗师。】

    【小柔,你在哪?】

    国师率领着军队,已经找到栈道的位置,发现连秋上的军队全部在悬崖上,只留下小部分在栈道看守,于是消灭了这小股兵力后,纷纷开始搭建绳梯,攀登悬崖。

    然而登上悬崖后,除了被军司马冷山一箭射死的敌方骑兵尉刀祁,竟然没有发现连秋上的踪迹。难道这些人已经事先知晓了风声,转移了阵地?

    国师正在疑虑,忽然,只听虚空里,传来顾柔微弱的声音:

    【连秋上已死,敌军溃乱,立即进攻建伶城。】

    他心念一动,真乃天赐福音!然而意识到情况不对,情绪又瞬间一沉:

    【小柔,你人呢?】

    她很想说,我舍不得你,然而她不能这样说。这样的话,他便永远也不能放下了。

    她原本希望他能够永远爱她,而如今,她只希望他能够放下。爱一个人,希望他拥有爱,没有阴影和不快,得到新的快乐,拥有新的生活,永远有所陪伴,不至于因为想念而孤独。

    于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

    【大宗师,你原谅我,我永远……】

    第156章 发28

    滇池湖畔,乱云飞渡,阵阵狂风从远处的水面吹来,搅动层层波浪。

    朝廷军队沿着栈道登上高处悬崖,已将几个云南校尉擒伏,弓箭手纷纷对准水面。

    这悬崖并不算高,水深却有十丈,一般人很难下潜到如此深度。果不其然,下水的云南士兵们很快便纷纷支持不住,如同饺子般纷纷浮上水面。

    然而这些人一冒头,便被弓箭手一轮疾射,碧蓝的池水中晕开一圈圈血雾。

    步兵校尉卓雄带领一小队人沿着身体攀下悬崖,生擒了水上对方的国尉刀罗双,一代云南名将在垂暮之年晚节不保,刀罗双显得极为颓丧。当他被绑上悬崖,押至国师面前,仍然保持十分倨傲的态度,不肯下跪。中尉石锡飞起一脚踢在他膝窝里,只听嘎嘎两声折响,刀罗双滚跪在地。

    国师朝刀罗双询问顾柔的去向,刀罗双只装聋作哑。他知晓大势已去,但求一死;不过当他看见儿子刀祁的尸首时,眼中愤恨的光芒仍是倏然一亮。

    国师示意石锡换一个人过来审。石锡命人抓了个刚刚浮出水面的云南兵上来,一阵拳打脚踢,那小兵遭不住了,哭丧着肿脸告饶:

    “跳下去了,那女人抓着王爷下水了!”

    话音未落,众人俱是震惊,一旁冷山和孟章的脸色更是凝结。

    国师满面霜色,一步上到石锡前方,俯身抓起那小兵衣襟,厉声道:“他们下水多久了?”声音已见嘶哑。

    “一炷香了……”

    所有人心中俱寒,孟章下意识地回头看冷山,只见他冷山漆黑又浑浊的瞳仁里,目光微微颤动。

    ——没有人比白鸟营的两位统帅更清楚,顾柔的水性了。一炷香的时辰,远超顾柔力所能及的潜水时长。

    孟章明白凶多吉少,他甚至很震惊,没有想到顾柔竟然用死去赚了一世枭雄的连秋上。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只是悲恸默然,他有点不敢去看冷山和国师的眼神了。

    然而未等他有更多的反应,身边已经掠过两条黑影,跃下山崖,下方传来噗通两声连贯的入水声响。

    孟章左右四顾,那跳下去的两人其中之一无疑是冷山,另一人是谁?

    他因为太过震撼,忘记看清楚了。

    向玉瑛从后方跑来,欲脱身上铠甲,也下水去救援顾柔,不少人同她一样,纷纷脱卸铠甲预备下水。孟章命令弓兵停止放箭,帮着放下绳梯,一边反复叮嘱预备下水的白鸟营士兵们:“倘若力有不殆,立即上浮,不要勉强。”失去顾柔固然很悲伤,然而他不想要更多的牺牲。

    孟章很明白,七丈水深,别说是顾柔,就是白鸟营所有的士兵里头选尖子,也没有人能够达到这个深度,大家这样奋不顾身地下潜,只不过心中万般地不甘愿失去这样一位同伴。他又怎么能阻止大家这么做呢?

    他放下绳梯,送士兵们一个个下水,自己也精疲力竭地靠着悬崖边坐了下来,心中满是茫然。忽然他听到后方步兵校尉卓雄兴奋的声音:“大宗师,连秋上既然已死,这正是咱们进攻建伶的绝佳机会!末将请求立即调兵,转攻建伶!”

    孟章怔了怔,马上回身看向国师。

    国师默默地凝望着远方碧波万顷的湖水,阳光之下的滇池,浩瀚无边,宛若海洋。他心爱的人或许已经在此被埋葬,他也许想到了结局,眼里充满了悲伤。

    一对水鸟掠过湖面,发出清脆的唳响。

    卓雄相当焦急,战机不可延误,如今连秋上不在建伶城中,如果发动突袭一定会城中大乱,如果给国相杨素留下时间整备,那这样的机会可就未必再有了,他再次请命:“大宗师!”

    孟章看着国师,他从来没见过大宗师有那样的眼神,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