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赶人的,可是据她观察,那人来的时候腰悬长剑,身形步法像是受了伤,一看就是个躲麻烦的江湖人士。陈翘儿开门做生意不想惹麻烦,不知道对方来历深浅,还在踌躇要如何寻个由头轰他走。
这不,对方就送了一块凤凰彩玉过来。算是贴补住宿房钱。
陈翘儿更为冷静下来,手里掂着彩玉,在屋里绕着小案踱步。
观察这玉的材质和雕刻技艺,一看便知是稀世的宝物,还极有可能是宫中物品。可是看那人受伤落魄的样子,这玩意就算不是他偷来的,揣着皇家的宝贝被追杀,绝对是个麻烦。
陈翘儿对这凤凰彩玉的喜欢就不必说了,可是再好的宝贝,也抵不过性命重要,她思来想去,这玩意留不得,决定给人退回去,再找个借口撵人。
可是撵归撵,她不清楚对方来历,也不敢随便开口。陈翘儿自小是个孤儿,被卖进妓院一直到十六岁做到吴郡赫赫有名的花魁娘子,她攒了不少人脉和阅历,凭着脑筋灵活。她用积蓄给自己赎了身,又带着几个姐妹出来开了这家软虹楼,花了四年时光将软虹楼经营起来,这是她毕生的心血,她必须谨慎对待,不能因为一个陌生的不速之客,给自己招来无穷祸患。
她正犹豫着,有人来敲门,是楼里当红的姑娘薛瓶儿,她过来问陈翘儿要这个月的月银。
这薛瓶儿也是当年同陈翘儿一起赎身跑出来的姐妹,很得陈翘儿的看重。陈翘儿灵机一动,便派薛瓶儿出面,以送酒菜为由,让她去探天甲七号房的客人底细。
除了陈翘儿,薛瓶儿的美貌在软虹楼也是数一数二,原本陈翘儿开了软虹楼早已金盆洗手,不再亲自接待客人了,她劝过瓶儿也歇一歇,然而薛瓶儿倒是真心喜欢过热闹快活的日子,她仍在软虹楼的接客牌子上保留了一个名字,只是这客人,她有挑选的权力。
既然陈翘儿开口,薛瓶儿自然应允,她换了衣裳盛装打扮,端着酒菜便敲开了天甲七号房的门。
陈翘儿便躲在天甲八号的暗格里,贴着墙壁偷听隔壁说话。
那七号房间的客人倒也不拘谨,和瓶儿天南海北地闲扯着,可是三杯酒下肚,任凭薛瓶儿如何娇滴滴套话,他都对自个来历没露半点口风,反倒把薛瓶儿的身世底细套了个底朝天。瓶儿从他房间回来,就差自个的生辰八字没告诉他了。
薛瓶儿回来道:“他真个是君子,半点没沾我身,还给这些赏钱。”将珠宝首饰在桌上铺开,一脸沦陷其中的模样。
陈翘儿知道坏了,薛瓶儿可是楼里的招牌花魁,又是她的姐妹,可不能这么给人空手套白狼地叼了去。这下子,凤凰彩玉也抵不过她心里头的不满,她下了决心要赶走这不速之客。
可是见他剑不离身,陈翘儿又担心他是个高手,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暗搓搓琢磨法子。
薛瓶儿倒是天天去看他,还打听到他名字,唤作三少爷。
这边厢,天甲七号房的三少爷不光一住就是半个月,还和薛瓶儿打得火热;那边厢,陈翘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连续悄悄雇佣了当地相熟的打手地痞,装作醉酒闹事闯进七号房,想要轰走三少爷,可是全都被哭爹喊娘地打了出来。
陈翘儿在屋外走廊上装作吃惊地看,听见里头三少爷带着笑的调侃:“薛姑娘,这是我替你们楼撵走的第三拨无赖了,便是护院也没有像本少爷这般忠心的,你们老板娘该打赏我了罢?”
薛瓶儿咯咯直笑:“是,三少爷,您真该长住,这样那些坏人便不敢来打搅了。”纤纤素手给他满上了一杯酒。
三少爷不接,从袖里摸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好,那同你们老板娘讲,我再住半个月。”
气得屋外的陈翘儿捶胸顿足。
经过这一回,陈翘儿知道那三少爷武功高强,一般的打手是赶他不走的。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只盼着日子快些平安度过,等他再住半个月自己走,可是没想到才过了七日,软虹楼又惹上一桩麻烦。
这次是那城西的一恶少,那恶少姓贾,家中富户出身,老爹做贩卖茶叶的营生,在城中开了好几家茶庄。他们家同吴郡郊外的响马有些往来,故而识得不少黑道上的人,家中蓄养许多能打的恶奴,正因为如此,在吴郡内横行霸道,平常人家不敢招惹。
这贾少替父亲出门和海盐的茶商谈生意,顺便相约来软虹楼消遣,把楼里有空闲的姑娘都叫来挑了一遍都不满意,贾少仗着酒醉耍横,非要见一见传说中艳冠吴郡的老板娘陈翘儿,不然就要让家奴来拆软虹楼。
陈翘儿别无他法,只好一边喊丫头走后门去向跟她相熟的当地县衙官员求救,自己下楼来应酬贾少一行人。
那贾少一见到陈翘儿,涎水都拉长了三尺,包厢里头还有客商和家奴,便对陈翘儿生拉硬拽地要上手,陈翘儿陪着笑脸推拒,却是敌不过这等无赖的粗蛮举动,不由得大声呼救起来。
软虹楼里养了龟公二十来人,平日里做些杂役,遇上麻烦便会赶来处理,听见老板娘呼救,纷纷抄家伙过来救人。
然而不料那贾少身边也带得家奴七八人,这几人个个都是练家子,陈翘儿养的龟公同他们的身手没法比,三下五除二便被这些人撂倒在地。这些家奴一个个出手极度狠辣,将陈翘儿的人打得鼻青脸肿。
陈翘儿自从开了软虹楼以来,早给自己立下规矩,决不再回到过去那种委身接客的日子,而如今,眼见那些人打砸店面、驱赶客人,她心急如焚,只得恳求道:“贾少爷快请息怒,万事有商量。”
那贾少是个横行霸道惯了的,岂肯就此放过她?拽住陈翘儿手腕便要施暴。
陈翘儿只当在劫难逃,心急丫头还不回来,忽然听得边上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众人皆是一愣,一齐看去,只见厢房东面的墙壁上破了一个脸盆大的窟窿,石灰纷如雨下。
那贾少也住了手,放开陈翘儿,大为奇怪地朝墙上的窟窿看去。只听见窟窿内传来隔壁的声音:“我花了一百两订下这个房间,二两银子叫了这桌菜,有无价的美人作陪,可不是为了来听这群人鬼哭狼嚎。”那出声的人陈翘儿听来再熟悉不过,隔壁正是天甲七号房。
贾少一听气歪了鼻子,叫嚣道:“哪来不知死的狗东西,老子先做了你,再来尝这小婆娘的滋味。”说着便朝那大窟窿走去。
陈翘儿也在看那墙上的窟窿,她朝着墙边的她的软虹楼是用黏土混砖石夯铸,坚固的很,不比那些木楼竹楼,这三少爷竟能将墙踢破一个大洞,出手果真很厉害。她瞧着那黑咕隆咚的洞口,心中隐隐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不安。
贾少才走到洞口,朝着那窟窿弯下腰,叫嚣道:“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