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司马,你该不会是想要再撮合薛瓶儿和唐三儿成一对儿,让翘儿死了这条心吧?”
冷山鬓角顿时冒出一道黑杠,他对顾柔的联想深感佩服,冷冷瞥她一眼,见她一脸痛心疾首的神情,好像真把他当成一棒打鸳鸯的混账。他唇角一抽,终于忍不住张嘴:“你懂个屁。”说罢,作势抬腿往她身上踢了一脚:“还不快去?”
“哦。”顾柔躲开他的这一脚,瞬间一溜烟跑走。
第166章 文学31
之后几日, 顾柔跟着先锋部队以一日两百里的脚程向汉中盆地行进,后续步兵主力部队则以一日百里的急行军跟随其后。
从云南到汉中, 气候变化甚巨,天多云雾,土地潮湿,常有水土不服之患, 入境后兵卒之间湿疹频发。顾柔最近的一个任务便是同祝小鱼一同在当地寻找治疗湿疹的土方草药,这任务虽然不算太难, 可还是耗了她一些神, 于是关于陈翘儿那件事,渐渐地也淡忘了。
这日,天气难得放晴,顾柔和陈翘儿、祝小鱼等人将铺盖卷搬到军营外头晒, 顾柔和祝小鱼在搭晒衣杆,陈翘儿则图方便, 去找拒鹿角。她发现营房前头几个可以挂铺盖的拒鹿角都被花花绿绿的被褥给占据了,她随手翻开其中一条,发现上头写着“皮大海”三个字。
祝小鱼解释道:“这是雷亮他们屯里在云南当地新招的一个兵。”
偏生就那么巧,祝小鱼话音刚落, 就看见雷亮搭着左右两个新兵大摇大摆经过,他一手勾着一个人的肩膀, 正在用那宏亮的声音跟他们介绍某种弓弦武器的用法。
“雷亮!”陈翘儿马上叫住了他。雷亮站住脚,回头看见陈翘儿,目光有些惊讶, 随即炫耀似的回头跟自己的新兵蛋子们炫耀:“看见没得,这是咱们白鸟营最漂亮的女卒,你们在这好好干,要啥啥子没有?”
陈翘儿面露愠色。这皮大海陈翘儿不认得,雷亮还是认得的,她找着了冤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兵晒东西怎么不挂自家营帐门口去,挂在咱们女兵兵舍门口成什么样子?”
雷亮笑嘻嘻回道:“妹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拒鹿角是整个军队的,又不是你们一家的,凭啥子女兵能用,咱们男兵不能用,对吧?”说罢回头跟两个小兄弟互望一眼,嘻嘻哈哈。
自打雷亮当上屯长之后,他带兵的方式跟向玉瑛不同,向玉瑛是令行禁止,对属下要求极为严厉;而雷亮则喜欢跟下属打成一片。但是刚回来的陈翘儿不晓得,她只当雷亮这般态度轻浮,是故意冲着自己来的,是因为瞧不起自己花卒的身份,不由得怒发冲冠:“我说了就是不准你们晾!”
她说着,用力一扯,将棉被掀在地上。
这下雷亮不笑了,两个新兵小弟都望着他这个老大,他要再不说点什么,面子上、威信上都抹不开。他板起脸,质问陈翘儿:“你这是干什么呢?”
顾柔一看不妙,从前陈翘儿在新兵营生气的时候,连男兵都敢从澡堂里拖出来揍,不能让她把事情闹大了。于是抢在陈翘儿前面道:“别吵了!拒鹿角上面不能晾晒衣物棉被,你们当了这么久的斥候,连这点觉悟都没,还怎么拿下汉中?”
雷亮和陈翘儿都不说话了,这拒鹿角原本是将削尖的木棍捆扎成木栅栏,作为战场上的一种防御工事,用以阻挡敌方骑兵的进攻。在上面晾晒湿衣物容易使得木头尖端受潮,失去原有的杀伤力;但雷亮看到自己的兵只是在上头晒被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多说。
这会顾柔一讲,雷亮自然有些窘迫,回头看看两个小弟还望着自己,一腔不快可算找着了撒气的对象,骂道:“瞅什么瞅,还不去搭晾衣竿子?”
雷亮的俩小弟撒丫子跑了,他也跟着离开。顾柔对陈翘儿道:“你用我的吧,我跟小鱼都搭好了。”
陈翘儿摇了摇头,喃喃地道:“他没错,是我的毛病。”她近日以来,心神不宁,见着谁都想发脾气,此刻有点儿后悔对雷亮的无理取闹了。
顾柔瞧她迷迷瞪瞪的样子,心顿时吊了起来——还真让冷山说中了,陈翘儿这样的状态,要怎么应付白鸟营接下来的任务?
三个人齐心协力将被褥晾好。上午的日头正合适,阳光暖暖地烘着大地,干燥的草皮上刚刚冒出些软绵绵的青草芽,祝小鱼随意地往地上一躺,圆圆的脸蛋被晒出两团坨红:“伍长,俺们就在这歇一会儿吧。”
顾柔刚要说话,忽然见到向玉瑛匆匆忙忙从大帐另一头出来,腰里悬着佩刀,看方向正是朝这边走来。
顾柔站起来迎上去。向玉瑛果然是来找她的:“冷司马要你们两个去一趟。”她说罢,眼睛看向陈翘儿。
冷山的军帐设在营房最东南角的高处,南北各开了一道门,有卫兵把守。向玉瑛带着顾柔和陈翘儿绕过南边正门,从北边的后门进入营帐。
走到前屋,发现诺大的室内被一道黑色纱织屏风隔成两半,向玉瑛、顾柔、陈翘儿立在屏风的背面。
屏风透光不好,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前面桌几旁边坐着个人影,然后是茶盏磕碰的声音,他喝了一杯茶,然后发出轻轻的咳嗽。
这声音,顾柔一听就猜是冷山。
向玉瑛隔着屏风禀告道:“人已带到。”
冷山没回答,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向玉瑛便向后原路退出营帐。
没有得到任何指示的顾柔和陈翘儿只好戳在原地。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状况,她们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陈翘儿下意识地去看顾柔,然而顾柔也只能干站着。
隔着屏风,突然听见南面正门有卫兵通报:“冷司马,人已经带到。”
大概是冷山点头或者作出了同意的手势,很快又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续跟来。
顾柔听声辨形,觉得是两个训练有素的卫士,挟持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这三人刚入营帐,那女子便叫起来,证实了顾柔的猜想:“我伐要看到伊,我伐要!”
这声音陌生,顾柔没有太多反应,陈翘儿却脸色一变。
屏风之外,冷山目光似冰,冷厉地看向进来的女子。
穿着酱色裙袄的女子,个子不高,形容轮廓甚是娇媚。冷山早已发出密令,让巴中当地驻留的斥候将此人押送过来,这便是薛瓶儿。
冷山对此人有印象,投考白鸟营的当日,她和陈翘儿一起来报名过。然而最后并未能考上。
薛瓶儿却不认得冷山,她只是抬起头,看见对方并非陈翘儿,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露出憔悴不安的眼神,惴惴看向冷山。
大抵是因为冷山的目光太过酷厉,使人胆寒,薛瓶儿同他眼神交锋一阵,便道:“你要杀就杀,我死也不想见她。”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