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个开始飞快的问询、诊查、处理。清创缝合完,便交由大珠包扎。进营这些天,别的没什么长进,这清创、缝合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了。
宋鑫带着几个营中的军将,立在江边的台阶上,看着汉江。襄阳围城以来第一场主动出击的水战还没开始便夭折,近千米的江面上黑压压几百艘双体船、明轮船、蒙冲和斗舰在一片“哗哗”的击水声中正在艰难的转身返航,损毁严重的几艘双体船被脱到北门外的浅水处放着,船上的火器还没开封。
水师的这次行动宋鑫完全不知,否则他定不会让冬郎在今日下水。北门大营几月来连着小胜几场,在襄阳府里出尽了风头,吕文涣便有些坐不住,掩耳盗铃般大清早把他传了去,现下他倒要谢谢这吕文涣,否则他还真说不清楚。
涵闸在东门外,东门大营现由周冬生管着,且不管现在他和周冬生关系如何,所有人眼里,那周冬生便是他宋鑫的嫡系。虽说涵闸不归东门管,但一个失察之责也是逃不了。这中间又有没有崔玉荣的手笔,更是不得而知。光这时间便巧得落了形迹,若说没有人操作,他宋鑫也不信。
只是这吕文涣向来用兵保守,怎么这次偏偏调了近三千的水师,差不多是襄阳府的所有。正值汉江涨水,莫非是朝延援军又至,宋鑫心中一喜,心中暗自思量,不知那吕文德会不会亲来。转头再想了几个领兵人选,都觉份量不够。
江面船只渐远,宋鑫才对着身后军将说:“让人把那几只船上的火器搬下来,另着人去东门涵闸处探探,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转身进入羊马墙,见紫苏差不多处理完伤兵,便候在一旁,指挥着军士用担架把伤兵送回各自营地。
虽然江边凉爽,但一次处理这么多伤兵也是极其费神的。处理到最后一人时,紫苏脸上的汗都流进了她眼睛里,辣得都睁不开。宋鑫便寻了个棉巾帮忙擦,紫苏抬头一怔,又低头继续用镊子夹取嵌进血肉中的木刺,宋鑫也耐着细烦蹲在一边时不时帮紫苏擦个汗。四周军士见了便三三两两的借故离开。
紫苏现下手中的这个军士是最后一个,也是最麻烦的一个。双体船撞上后船时,船头的大钉把侧舷刺了个洞穿,那军士便被木渣飞了一脸。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几十处,但好在没伤了眼睛。
紫苏见只剩这一个伤兵,便让大珠先回去陪冬郎,看到宋鑫候在一边时却没说什么,因为人家正津津有味的和那受伤军士聊天。
“看小兄弟拇指上的老茧,莫非也是使弩的?”
“小人原先是神弩营的,去年才抽调到水师。”
“用弩好,比□□好使,射程也远。我就爱使弩。”宋鑫说着也冲着那军士亮了亮拇指上的硬茧。
紫苏似乎是头次见宋鑫如此善谈,谈完弩又谈兵器,反正是天马行空。宋鑫却不是单单的闲聊,旁敲侧击间趁机便把今日水师的大体情况给弄清楚了。
原来这些水师是去进攻鹿门山一带刘整新训的水师,好配合今日沿江置制副使夏贵对阿术军队的行动,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通了南下的水路。
那夏贵也是名老将,以前在泗水城时也听过他名声,这半响过去,也不知战况如何,宋鑫想着便陷入沉思。
紫苏倒是没注意他们的谈话,拔出最后一根木刺,紫苏挑了几个较大的伤口缝了,其余各处只洒了些止血散,简单包了。四周没了人,紫苏便让宋乙和宋丙先抬了回营。交待完,便直起身捶腰,触手处皆是湿湿的汗渍,想到一会儿还得回到那闷热的营帐,中饭的胃口也没了。
贪婪的站在风口又吹了吹,紫苏这才重振精神,拎着药箱转身欲走。回头便见宋鑫还蹲在一边发愣,手指在沙地上无意识的划着。这般情景倒是少见,紫苏喊了声:“大人,回去吃饭吧!”
再纠缠也是无用,吕文涣想让他知道自然会告诉他,很多事都不可能依着他的意志而转。宋鑫丢开那些多余思绪,起身三两步便走到紫苏前面,经过偏门时才想起冬郎刚才从水中起来时应该受了惊吓,便转身对紫苏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冬郎。”
提起冬郎紫苏也有些担心,这几个月凫水以来冬郎就没发过病,怕这回吓狠了又得发热。不由紧走两步,身体贴向宋鑫轻声说:“阿苏今日没有及时想起自己的责任,大人训斥是应该,阿苏也很羞愧。只是冬郎不懂,还以为你在凶他,适才吓得浑身发抖,怕是夜里又要发热。大从呆会还需好好哄哄……”
宋鑫见紫苏贴着自己絮絮叨叨的说着冬郎,难为她这般年纪为着冬郎竟愿主动与他攀谈,眼中便有了笑意。心中觉得婉娘便是做得再出格,但她认人的眼光确实是不错的。阿苏说要待冬郎好,便尽心的照顾冬郎,许多时候比他这个亲爹还操心。
“想吃冷淘么?”
“呃?”紫苏被宋鑫一打岔,后面的词也忘了。
“我去做些冷淘,阿苏先去告诉冬郎,让他高兴高兴!”
紫苏有些惊讶的抬头,不由笑着应下。
平心而论,宋鑫真的算是个好爹爹。这般热的天气去伙房做冷淘,紫苏真是宁可不吃。
别人都说严父慈母、抱孙不抱子,可到了宋鑫这里基本调了个。至少紫苏从来没见过宋鑫对冬郎有过大小声,便是冬郎偶有调皮,也只是轻言细语的诱导。若本身是个好脾气也就罢了,可宋鑫这人……。
紫苏边想边走,不觉间已经回到医护营帐前。帐内很安静,紫苏的手脚也不由轻了起来。轻声喊了声:“大珠!”
“蒋大夫,小郎君和大珠小娘子都睡了!”老兵从帐中探出头来压低声音回话。
“冬郎怎么样,中午吃了多少?”
帐中传来冬郎呓语,紫苏便招手示意老兵出来,省得把冬郎吵醒。走出七八步,寻了个有蔽荫的地方站住,才让老兵说话。
“小郎君刚睡着,饭也不肯吃,哭了一个中午,好不容易才睡着。不过没发病,蒋大夫放心。那大珠丫头也被折腾了一中午,累了,吃了半块饼也睡了。”
紫苏听完回话,又进帐看了看两个孩子,见一切都好便出来对老兵说:“那便让她们先睡会儿。”
知道冬郎没发病紫苏也安了心,想着宋鑫还在伙房里做冷淘便又说:“这边还是麻烦你们看着些,我去伙房看看有没什么开胃的小食,若冬郎醒了,你便与他说,我去给他备好吃的了。”
老兵躬身应下,紫苏便让宋丙引了她去伙房。宋乙大概也是去吃饭了,这会跟着她的只有宋丙一人。不知从何处飘来片云层,把太阳严严蔽住,阳光如流沙般从云层的缝隙里漏出,蔚为壮观。可空气却越发的憋闷起来,紫苏只走了一小会儿,汗便密密的贴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