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突然醒过来,一怔,随后赶紧别过脸去,僵硬着身子径直出门,钟语想开口说话,可见他打开门出去也不理她,觉得委屈极了,就怎么也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周妈见靳北平从病房里走出来,问他“醒了吗?”
“醒了,你去看看吧”周妈想说什么,最后只叹一口气,自己进去了。
一进门发现钟语趴在床上抽抽搭搭地,以为她疼得厉害,连忙走过去“疼得厉害吗?麻药打多了不好,你且忍一忍,周妈给你吹吹,吹吹就好了”
“周妈”钟语哽咽着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孩子,周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北平是我看着长大的,比我们杨杨大不了两岁,你别看人前杨杨靳先生长靳先生短的,他俩关系好着呢,北平这孩子心眼儿好,杨杨可比不了,这我得凭良心说,他重情重义,有担当,就是性子稍微冷些,但有什么打紧,心热呀,这孩子今天是犯了糊涂,才这样对你,你千万别忘心里去,啊,别往心里去,回头周妈替你教训他,你呀,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着,身子要紧,知道吗?”
钟语点点头。
周妈摸摸她的脑袋“好孩子,睡吧,周妈给你吹吹,你睡,睡着了就没那么疼了,周妈在这儿守着你”
钟语感觉有柔柔的凉风透过纱布触到她的手指,似乎真的没那么疼了,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周妈想起来靳北平还在外头,出门一看,他在发呆,见她开门出来,便问“怎么样了?”
周妈拿眼瞪他“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看,你呀,造孽,好好的人,非得折腾进医院来,这回老实了,到头来心疼的还不是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靳北平没有反驳,也没有回话。
周妈叹了一口气说“哭了很久,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阿霞、阿燕已经过来了,我让她们先去吃饭,你也去吃吧”
“我不着急,你想吃些什么,我给你们买回来”
靳北平想了想才说“她早上没怎么吃,折腾了这么久,想来也是很饿的,你给她买点蔬菜粥吧,我不饿,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我给你买碗鸡汤过来吧,先将就着吃,我晚上自己熬了再送过来”
“不要鸡汤,我也喝碗蔬菜粥吧,她现在吃不得荤,等会儿看见难免眼馋”周妈拿着手提袋出去买饭了。
他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神很矛盾。
周杨在一旁看着替他着急,想起来早上他的神情,心想:怎么遇上那人,他就这样情绪波动,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脾气那么暴躁。又是摔碗又是掐人的,跟个暴力狂有什么差别,圣贤书都白读了,哪里还有一丁半点的修养。
“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靳北平回头看着不知何时走进来的周杨,只一点头,过了一会才说“这些天,要辛苦你,盯紧些,千万不能出了岔子,还有,张震威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些日子,上面正在严查,我们这边应付起来还稍显吃力,这种关键时刻动手去救张震威的急,动作自然不敢太大,所以只能是急事缓办,眼看着应该是差不多了”
靳北平‘嗯’一声,又说“你抽时间去看看,赶紧了结了,这事也不宜拖太久”
“知道了,对了,苏黎找你呢,要不要回个电话?”
“把你手机给我”周杨递给他,靳北平拨了号,响了两声,电话就通了。
“和你的小语妹妹上哪里恩爱去了?”
“别废话,有事说事”靳北平伸手揉一揉鼻梁,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怎么打算的?”
“还不是时候,让他先蹦跶两天吧,这一局算我输,好在来日方长,不急”
“李家的事呢?”
“李琦不是那块料,八成是跟莫家勾搭上了,李琦起初应该只是想挫挫李杰锐不可当的势头,给他一个重创,至于莫森,他插手对付钟语不过是为了逼我出手,他们大概都没想到李杰会为了钟语自请离职,李琦自然是收获意外之喜,莫森就失算了。我那时候也好生挣扎,不知道帮她对她来说到底是福是祸,我这稍微一犹豫,莫森竟然牵扯上了张震威”。
突然,他话锋一转,说“李荣那个老狐狸十有八九是知道这件事的,好一个左右逢源,一个儿子亲近莫家,另一个跟我靳家攀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见得,李荣要是真知道,怎么可能不阻止李琦呢?毕竟经过那件事,荣达集团损失不少啊”
“还记得华东地区那个合作案吗?”
苏黎略一沉吟,才说“嗯,记得”
靳北平说“听老曲说李家有一份,我当时还没怎么上心,现在再去看,一目了然。说起来,莫森为了对付我可真舍得下血本,那么大的合作案让了李家11.9%的股份。比起荣达集团损失的,莫森给的要多得多,李荣这笔账算的,门儿清”
“这个老东西”
“你也别上火,商人嘛,利益至上,且往后看”
“不打算帮帮李杰吗?”
“没那工夫”
“真不打算帮帮李杰啊?”苏黎不死心,又问。
“你是觉得我很闲是吗?嫌我现在麻烦不够多?苏黎,你有完没完?”
“嘿嘿,你也有今天,活该,哈哈哈哈”靳北平一听,果断挂了电话。
“哎,还没说完呢?干嘛那么着急?”苏黎又拨了过来。
“别废话,心烦,他李杰可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等着瞧吧”
“说正经的,老爷子叫我给你带个话,当断则断,你爹那边他们正周旋着呢,你不添乱,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不懂?停手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她现在既然到我身边来了,我自然是不会放手,这事,你别管”
“你以为我想管,收手吧,不然后患无穷啊”
☆、心迹
十一月的北京,已经很是萧瑟,外面的北风,似是谁也不服气谁,拼了命地吹,扰得一树枝桠乱晃,靳北平叫这金黄给晃得心神不定,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天他刚走出办公大楼,那人以那副模样看着他,他只当是自己老了,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他想起了第二次见面,那是在机场,她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他想起了荣达集团年会,那一曲《长相思》,是绵绵相思更是肝肠寸断;
他想起了同游故宫,那人娇俏博闻,时喜时忧,仿佛她就是这座宫殿的见证者;
他想起了竹林那蜻蜓点水的一吻,她决绝转身,他怅然若失;
他想起了那原本应该是缠绵悱恻的一夜,他决定从此携手天涯,却叫那一声‘熙南’喊得心神俱裂,最终也只能落荒而逃。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