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手,他的手却还顿在原处。
吴老适时出声:“这是陕西富平柿饼,尝尝。”
霍寒拿起来咬了一口,果然甜得发腻,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吃完了,很快又捞起一杯茶水,压压嘴里化不开的甜味。
木桌微震,温千树的手机有来电。
她走到外面去接听了。
霍寒继续喝着茶水。
多年的习惯,凡有异动,他总是第一时间察觉,看过去时,隐约只看到屏幕上的“周”字,大概猜到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眸色微黯。
也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走到一起也不奇怪。
霍寒放下茶杯,准备告辞,吴老知道他还有要事在身,便没挽留。
他跨过门槛。
夕阳斜照,木篱笆前立着的那道娉婷身影,映入眼中。
他移开视线,清软的声音却自己飘过来,“那些事就拜托你了,嗯,我很好,不用担心……”
“这么快就走了?”她结束通话,从一片柔和的橘光里走过来。
霍寒:“嗯。”
温千树走到他近前,晃晃手机,“不留个联系方式?”
她模样生得精致,弯唇一笑,眸底似有潋滟水光,很容易让人看得移不开视线。
霍寒:“……还是原来的号码。”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霍寒却以为她早已忘了那个号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声丢了一串数字出来。
他眼神清淡地看她把号码存好,“走了。”
温千树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在暮色里渐行渐远。
她追出院门,“霍寒。”
他听见了,回过头来看她。
俊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烦情绪让温千树生生刹住脚步。
或许是她看错了?
“还有什么事?”语气也是表情同款。
“没事了。”
当时她叫住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霍寒皱眉琢磨着,指尖一烫,回过神来。
新买的当地土烟,没有过滤嘴,直接烫了他的手。
旁边的盛千粥轻声嘟囔,“说好的三天一支呢?你这都严重超标了。”
霍寒直接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了过去。
两人的视线里,杨小阳同手同脚地走了过来,“霍队,你好,我、我是杨小阳,所长让我过来协助你的工作。”
他有些紧张,看霍寒的眼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仰。
霍寒拍他的肩,“辛苦。”
杨小阳整个人都绷得像一张满弓,“应该的!”
今晚的任务是到镇上的各个宾馆走一圈,暗中排查可疑人物。
虽然接到消息交易会在青鸣寺进行,但不排除不法分子在镇上安插人手、里应外合的可能性。
有熟人带着就是好办事,排查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可惜天公不作美,狂风骤起,雷鸣电闪,不一会儿街上就暴雨如注。
三人冒着一身风雨进了镇上最大的风铃宾馆。
杨小阳娇气地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在偶像面前这般失态,窘得耳根都红了。
他不好意思地看霍寒一眼。
对方正敛眉看着落地窗外,明明只是站在那里,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场,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也不敢冒然走近。
闪电点亮半边天空,又暗下去,那轮廓分明的侧脸也随着明明灭灭。
大厅里有几个躲雨的女生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地在讨论,“看到窗边那个男人了吗?是不是好帅?”
“身材也很棒,是我喜欢的款。”
“是吧?一进门我就留意到了,没想到这种小地方也养得出这样的人……”
“说不定也是和我们一样来旅游的呢?”
“谁去跟他要个号码?”
“这……”
她们互相推让着,没人敢向前。
杨小阳忽然想到什么,“霍队,下午有个女孩来所里找你。”
霍寒转过身,“嗯?”
杨小阳忽略掉后面不约而同的一片倒吸气声,“我觉得她应该认识你,因为她跟我说来找霍寒警官,当时我告诉她没这个人,她又说是来报案的。”
“报案?”
“对。她拿着一封告白信,说是有人写信恐吓……”
杨小阳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也认识她?”
霍寒不答反问,“什么样的告白信?”
窗外一连划过几道白光,他的眸色却幽暗极了,杨小阳连忙据实以告。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窗上,惊雷又起,街上停的几辆车,纷纷响起警报。
盛千粥到前台简单了解情况,顺便哄得人家小姑娘心花怒放,免费得了几瓶矿泉水,回来时见气氛不对,用嘴型无声问,“什么情况?”
杨小阳有些忐忑又茫然地耸耸肩。
他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盛千粥也是摸不着头脑,但直觉告诉他,此时还是离远些比较好,于是伸手将杨小阳的脖子一勾,将他带到一边去了。
犹豫许久,霍寒从兜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来,他点开浏览器,刚输入一个“温”字,完整的历史搜索记录便从下面跳了出来。
他点了一下,“温千树”三个字跳进搜索框。
网速并不好,页面缓慢地跳跃着,搜索出的第一条赫然是——
“豪门水深!巨额遗产花落前妻之女。”
霍寒点进这耸人听闻的标题,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手背上青筋突起。
西江市首富千敏之两个月前死于一场车祸,当场不治身亡。
他的葬礼,指定的遗产继承人、他唯一的女儿千树,缺席。
第五章
滂沱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在天色微明时分,总算停歇。
温千树躺在床尾,听着屋檐的滴水声,似乎想起什么,微微侧身,把脸藏进手心里。
她从小睡觉就不怎么安分,总是床头睡着床尾醒来,枕头被子也落了一地。
某天早上,那个经常忙得夜不归宿的男人,从床尾捡到她,沉默地替她穿外套、鞋子,梳头发,看着她额角上的淡色淤青,心疼得直叹气。
中午时就有人送了一张水蓝色的圆形公主床过来,美得像蓝色湖面,轻易就可以打上几个滚。得他纵容,她继续心安理得地保持了不安分睡觉这个习惯。
“宝贝,知道繁繁怎么来的吗?”
繁繁是她的小名。
“因为我很烦?”年幼的她总是缠着他,希望他能多陪陪自己。
他轻笑,“我叫什么名字?”
“千敏之。”
“敏之所系,为繁。”
想想,他那时是真的疼她,摘星摘月,捧在手心,百般呵护。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
“小树,”门边传来师母的声音,“吃早餐了。”
温千树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