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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饱了的,否则在这么多灼灼目光之下,纪青盈的心再大也没胃口了。

    酉正开宴,肃帝带着一身刺金鸾袍的夏贤妃终于到了晏庆殿,皇子宫眷并宗亲行礼之后便是礼乐丝竹,各色酒品菜品也流水一样地送上各席。

    很快纪青盈这边就成了收获最多注目礼的席位,即便明面上太子在年前只召幸了纪青盈两次,在过去的一年里纪青盈到底还是东宫妃嫔之中话题最多的热门人物,也是即将入侍的众女最留意的对象。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纪青盈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在大量的“状似无意式打量”中麻木了,索性大大方方地去将那四位年后就要成为东宫妃嫔的贵女都看一圈。

    宝音乡君今日穿了一件水红宫衣,因为如今还不是妃嫔,红粉之色上倒是没什么讲究。消瘦了些的鹅蛋脸庞明显比之前更秀气了几分,只是在身边表妹夏珊珊的映衬下,还是姿色上略逊了两分。

    夏珊珊是纪青盈进到晏庆殿之前就已经见过的,此刻再多留神,便看见其鬓发间与耳坠手串,几乎样样都是鲜艳夺目的红珊瑚饰品,好像是爱极了这个材质。不过因为其美貌确实出众,这红珊瑚倒也配得好看。

    另外两位贵女刚好也坐在一处,宣威将军府的长女鄯芷华,看起来非常清秀白皙,其实与夏贤妃的风格更相似些,也不大像将门之女。而誉国公府二姑娘慕容燕则是个看起来很有朝气的少女,脸庞微圆,大约是四位贵女之中体态最丰腴的,容貌也不错,但与夏珊珊的漂亮、鄯芷华的清秀都不太一样,明亮的眸子十分灵活,看着便觉得是个爱笑又讨喜的样子。

    “果然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梅侧妃的席位就在纪青盈旁边,此刻幽幽一叹,又向纪青盈道,“纪昭容觉得如何?”

    纪青盈不动声色地望了望两步之外的太子:“都好看呢,殿下真有福气。”

    太子正拿着杯盏与谦王爷说话,此刻却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如何,竟朝她微微侧目望了过来。

    第93章

    太子扫了纪青盈一眼,目光在她的杯子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就又转开了,继续去与谦王爷说话。

    纪青盈心里突地一跳,她知道太子的意思,这就是要她预备了!

    “那纪昭容觉得哪一位贵女最为端庄呢?”梅侧妃还在与纪青盈说话,纪青盈的心思却完全不想再拿来应付了,抿了抿唇便低了头,直接当做没听见。

    梅侧妃皱了皱眉,刚好此刻的丝竹声音稍微热闹了些,她的声音又不是太大,倒也不好强行多问一次。

    而在此时,只听“哗啦”一声响,肃帝手中的杯盏居然落在了桌案上,登时将面前菜品的汤汁溅了起来。

    肃帝身边的中官和夏贤妃自然赶忙去为肃帝整理,然而肃帝的右手竟然无法自控地抖了起来,同时一把推开夏贤妃:“滚!”

    夏贤妃身形原本便十分纤细,肃帝却高大英武,这一把推过来,夏贤妃直接便跌坐在地,而帝妃所坐席位最高,底下有一层台阶,夏贤妃以手撑地之间一滑,便又再滚落一次,宫衣发髻珠钗流苏,统统都凌乱不堪。

    这一下动静可就大了,莫说近前的皇子宗亲尽皆变了脸色,连坐在远处的朝臣以及殿前歌舞的歌舞伎并乐师都赶忙停了动作。

    “陛下,您可是又龙体不适了?”夏贤妃虽摔跌得狼狈非常,然而应变却快,白皙秀丽面孔上全是向着肃帝满满的关切之意,就着赶过来的侍女搀扶站了起来,就还要再上前查看肃帝情形。

    肃帝也是满面又惊又怒,左手拼命去握自己的右手,然而这一动作不但未能让右手的抖动停止,反而显得双手的不协调与颤动越发严重。

    “快请太医。”怀渊太子皱了眉,显然也是满面关切,却没有上前靠近肃帝,而是站在原地吩咐德海公公等人,“将宫中所有轮值的太医都请来,再预备皇上的药。为皇上与贤妃娘娘预备步辇,丝竹暂停。歌舞伎退下。谢允,传令翊卫戒严。”

    “孽障!”肃帝忽然转向太子,“定是你谋害于朕!”又去推了一把靠近自己身边的夏贤妃,“你们都是串通一事,下毒害朕!来人,来人,来人啊!来人啊!”

    肃帝的忽然爆发几乎是势如惊雷,皇子宫眷、宗亲群臣无不大惊失色。并不完全是因为“青宫谋逆”这个罪名被肃帝这样叫出来会如何摇动乾坤,而是在这片刻之间肃帝全身几乎都在发抖,脸色苍白而又双颊潮红,望向太子与夏贤妃的眼神里满是野兽一样的癫狂,叫喊出来的声音也全无帝皇惯常的威严,而是歇斯底里的嘶哑,感觉若不是身边的中官和内监们赶忙扶着,肃帝好像就要扑过去咬人一样。

    “陛下,”怀渊太子离开自己的席位,走到殿中撩袍屈膝,跪了下去,“陛下如今龙体欠安,要紧的还是静心调养。若臣忝居青宫、令陛下不喜不悦、有碍圣心,臣请陛下废臣之位。若陛下仍觉不足,那臣愿一死,以安君父。”

    “孽障,孽障!”肃帝指着怀渊太子继续骂道,“你这畜生!你莫以为有你母亲护着,朕便奈何你不得!”

    这一下众人更震惊了,几乎齐齐望向肃帝——太子的母亲栾皇后已经过世六年,虽然肃帝为栾皇后举办的葬礼与如今的祭典都盛大非常,但每每肃帝严责太子的时候,也看不出如何顾忌栾皇后。

    事实上怀渊太子能在肃帝如此不喜的情形下仍旧保持储位直到如今,当中的因素复杂至极,栾家的军权、皇子们的凋零、后宫的乱局、还有辅臣与宗亲们的作用都有相互制约相互推动,与栾皇后的恩情实在是没什么关系,可肃帝如此癫狂之时所说之语,也不似作伪。

    难不成肃帝这是……

    果然,下一刻肃帝推开了身边的宫监与中官,上前向着太子便一脚踢了过去,同时骂道:“孟怀清你这个小畜生!……”

    这一下众人皆有些理解了——肃帝这是真的疯了,居然将怀渊太子当做了已故的二皇子孟怀清!

    夏贤妃赶紧上去跪求肃帝:“皇上,皇上!这是三殿下啊,您……您这是怎么了!”

    肃帝又是一脚踢在夏贤妃胸前:“栾白凤,你莫仗着你父亲的那点子军功便与朕啰嗦个不停!你管教的好儿子!……”

    “皇上!”肃帝的疯魔状态至此,殿上便是一片大乱,太医们已经赶到,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许多了,谦王爷与英国公等宗亲辅臣中最有分量的领头人物一边去扶太子,一边指挥着御前中官们赶紧去拉住肃帝。

    肃帝自然更怒:“放肆,放肆!一个个这是要造反?你们都要欺君了!”

    这样一声怒喝,有些胆子稍微小的中官们手下便是一松。肃帝再怎么生病,还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