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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昆雀当年本王也是见过的,颇是威武。同本王的猿狩刀,也是能比上一比的。”

    “嗯。”蝰鲁说完又补充,“当然,本王的猿狩刀更霸气!”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见见猿狩刀?”胡天听了蝰鲁一劝,也是一时好奇心占了上风,便提起脚下了地道。

    甫一进地道,四周立刻亮起来,却是地道墙上,无数经文流动,光泽濯濯。同方才塔外所见,如出一辙。

    这地道是架旋梯,胡天拾阶而下,每下一步,脚底便有一行经文水波般荡开。颇有意趣。

    “好玩儿。”胡天低头去看脚下。快走几步慢走几步,经文还有些不同。

    胡天玩心大起,只顾低头走看经文。

    也不知走了几步,忽地踏在了平地上。

    四下阴风骤起,胡天打了哆嗦,此时方觉寒意逼人。他抬头,已然是进了降魔塔地宫内。

    这地宫竟颇宽敞,高有三丈,圆形四壁。上下左右也是无数经文如星辰萤火,却也算得灯火通明。

    地上又有百来个蒲团,一圈一圈摆成同心圆。中心一点之上,有个矮台,其上置红色软垫。软垫之上又有一物。

    “昆雀!”蝰鲁沉声一句,语带苍凉。

    那个“稀罕物件”“天干卯级”“不是寻常能见的”“颇是威武”“同本王的猿狩刀也是能比上一比”的昆雀,正是软垫上一把短斧。

    旧的,锈了,细看斧面还缺了一角。

    胡天眼皮一跳,安慰蝰鲁:“大王,我明天就带你去魔……”

    话没说完,蝰鲁忽地从胡天手指之上弹出来,直奔昆雀而去。

    胡天不禁去捞,跌了个狗啃泥,再抬眼,却是一声:“擦!”

    此时地宫空荡,即刻无数回声响起。

    “擦擦擦擦擦擦擦。”

    蝰鲁手扶昆雀,直直站在胡天面前。虎背熊腰,身披甲胄,黑面虬须,目露凶光,头顶两根山羊角。

    高出胡天一大截。

    第23章 二十二

    此时地宫寒气尽除。

    昆雀斑驳不在,已是庞然一柄人间杀器。被蝰鲁握在手中,几缕锈红之气萦绕其上。

    胡天愣了一瞬,三两下爬起来:“我靠,大大王!”

    蝰鲁扬起眉,眼中红光更甚,他朝胡天抬起手,身上铠甲铿锵。

    谁知蝰鲁手刚离了昆雀,“嗖”一下,大大王又缩成了黑蛋。

    胡天撇嘴:“这还是个充气的。”

    黑蛋迅速跳回到昆雀之上,变回魁梧雄壮的蝰鲁。

    “胡施主?你在地宫里吗?”

    忽地身后响起脚步声“啪嗒啪嗒”的。

    胡天扭过身去。

    小沙弥抱着件布衫站在旋梯出口。他看向胡天,目瞪口呆直把眼睛瞪成铜铃铛。

    一时手中衣衫滚落,小沙弥指向胡天身后,面目扭曲一声尖叫:“魔族!”

    糟糕!

    胡天一个健步冲上去要解释:“误……”

    言未尽,只听耳边“咻”一声,锈红光束从身后只向小沙弥冲去。

    胡天往前扑去,已是救之不及。

    但见四壁经文刹那暴起,直将小沙弥裹住,凝成一团。

    霎时银光炸裂,再看去,小沙弥已不见踪影,连着进入地宫的旋梯也消失。

    外界响起钟鸣。

    “咚——咚——咚——”

    震天动地,降魔塔晃动,直响了十八声才止歇。

    月迷津外一时大乱,十方立妙院僧众齐齐站起,肃穆沉重。

    菩回凝神望向镇魔塔:“魔族。”

    胡天此时不知外界情形,却也知这钟鸣可不是叫他回家吃饭去。

    胡天转身看蝰鲁,急得跳脚:“还愣着干什么,快回来,我们赶紧走!”

    胡天说着冲过去,伸手拉蝰鲁。

    蝰鲁侧身让开,顺势捏住了胡天的脖子。一双手好似铁钳,冰冷结实。

    胡天愣住,抬眼去看蝰鲁,竟忘了挣扎。

    一股魔气从脖颈蔓延至四肢,所过之处,冰凌凝结,便将胡天缠着。

    再待胡天回神去想什么“回”“锁”“住手”,诸般口令,已是再也不能了。

    胡天错愕,索性还能说话:“你要干什么?”

    蝰鲁冷笑:“地宫被锁,那群老秃驴顷刻便至。虽有昆雀供给魔气,但还不够。本王少不得要委屈一二,用用这副脏壳子了。”

    说着话,蝰鲁脸上眉毛先行褪去。紧接着他全身肌肉扭动,筋骨脆响,一股股魔气腾起裂开又翻卷回去。

    只片刻,蝰鲁身形矮下去,径直变成个没有眉毛的秃和尚,便是胡天——亦或说是荣枯——此时此刻的模样。

    钳制胡天的魔气重了几分,蝰鲁转过身去,慢慢靠近胡天。犹如两个影像要重合在一处。

    胡天大骇,电光石火间,蓦然想起万权肆曾喊过一句“夺舍”。

    此时蝰鲁变形的魔魂寸寸侵入荣枯躯壳,本在其中的胡天魂魄,便是寸寸被挤压向外。

    胡天动不得分毫,犹被泰山压顶,千万巨重碾在身上,只要把他碾成个薄片。

    胡天牙齿颤动:“图什么!”

    “问得可笑。自是出得人界,回归魔域。”

    蝰鲁魔魂此时没入荣枯躯壳已是大半,他冷笑,“承蒙一句良师益友,那临死前,本王便再教你一句。人族最是卑劣的,这世间除了自己,谁也信不得,靠不住。”

    “本王,从未想过靠你回得魔域!”

    蝰鲁说完,全部魔魂压进荣枯体内。

    胡天一时周身如焚,撕魂裂魄,好似千万刀片丁点割肉,一身骨骼被敲断成粉末,筋皮血肉飞溅。

    五感被搓揉在一处,胡天再说不得一句,听不见一声,触不到这世上一点一滴。四肢百骸只剩下痛。

    却如何也挣扎不出,解脱不得。

    到了极致,骤然魂魄寂灭,四野无光万物尽失,他听到了心跳。

    怦——怦——怦——

    缓慢微弱,缠绵不绝。

    胡天好似浮在半空,终似得了解脱,却依旧动弹不得。

    忽地头顶一热,仿佛一根铁钉挣动,死死咬住一处。继而手脚肚腹各处均有一点,也有钢铆在摇摆晃动。

    进而全身无数处,一个一个,连成线,画成片。体内万千钢铆铁钉齐震荡,似与魔魂逐力,更兼死死压住胡天,不让他离去。

    明明听不见看不到触不得,却又知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些死死钉住他的点,他都有感应,纤毫微末都如在魂魄里铭刻。

    最后一处半明半暗的长钉,在后心震起。

    胡天魂魄,荣枯体内,近千长钉,齐鸣谐振。

    那声音先如点水滴石,再有溪流汇集,而后大江奔涌,最后万涛拍岸。

    轰轰隆隆,天河也倾翻,骤然一声巨响。

    魔魂弹出,重压尽去,魂魄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