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里沉沦。

    若是可以不用醒来，他们宁愿沉醉其中。

    翌日一早，景秋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原本身边躺着的男人早已离去多时。

    景秋觉得浑身酸痛无力，每走一步都是腰酸背痛。

    莺莺端着早膳进来，看到景秋已经起身，便几步跨到景秋跟前轻轻搀扶住她前去梳妆台，还佯装着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小心点小心点，今儿个四姨太这身子可得好好照顾呢！否则大帅回来了，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来来来，小心着点地面～”

    景秋哭笑不得，“莺莺，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莺莺若有似无的往景秋脖子一瞟，掩嘴别有深意的说道：“看来昨夜四姨太可是受累不少呢！”

    “莺莺，你再胡说我就轰你出去了！”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莺莺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嘴，转到景秋身后帮她梳头，可眼里还是噙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景秋瞟了眼镜子的自己，突然发现脖子上竟布满星星点点红青相间的淤痕。

    想起昨夜种种，景秋不禁脸一热。她不愿再回想，可叶希深的眼眉，还有那些耳鬓厮磨，却更为清晰。历历在目。

    昨夜的叶希深似乎极为疯狂，无休止的索取让景秋几度承受不住，可那样醉生梦死的感觉，虽不大好受，在痛苦过后，带来的却尽是无可忽视难以言喻的欢愉。

    景秋的心突然开始烦躁起来，她竟然开始对这种感觉有了一丝依恋。这种不知何时开始悄然滋长的依恋，令她感到羞愤。

    那是对叶希深的依恋，就像曾经在上海的那段日子。

    她厌恶却又眷恋的那段感情。

    纵使心里有万千中声音在时时刻刻提醒她，不能再对叶希深有任何幻想，不能再爱上叶希深。

    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要亲手杀了他。可是现在，不管叶希深究竟是将她彻底当成死去的邱楚云，还是只是景秋，她都要借用在叶希深心里的位置，让夏如瑾得到应有的报应！

    第18章 第十八章

    日本人对北面的炮火轰炸日益频繁，对攻占北川城势在必得，战事迫在眉睫，一旦北川沦陷，江都城将会岌岌可危。

    几日之后，叶希深带着黄副官集结了大批军队已经赶往城外，准备支援前线。

    夏如瑾领着大帅府里的一行人在门口送行，从不出门的三姨太今日也被随身侍候的惜月搀扶着过来，那是景秋第一次见到三姨太，面色苍白，毫无生气，身体十分瘦弱，仿佛只要风一吹她就能被刮走一样。

    “大帅，此去万事要小心，你一定要毫发无损的回来。”

    夏如瑾拉住叶希深的手臂，目光里流露出的温柔，是真实的情深意切。

    叶希深站在车门前，对夏如瑾微微颌首，只说了句：“你在府里照顾好书源便可。”便没有再多的回应。

    夏如瑾垂下眼眸，没有再多说什么。

    叶希深不动声色的抽出被夏如瑾拉住的手臂，抬眼看向远远站在一边的景秋，示意道：“你过来。”

    景秋移步来到他跟前，保持了一步距离。

    叶希深眉色微微一凛，似是有些不满这样的距离，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景秋有些惶然的对上他平静的双眼，两边耳垂上挂着的珍珠耳坠左右晃动。

    “我要走了，你不想说点什么？”

    景秋满眼不解：“要说什么？”

    叶希深笑了笑，摩挲她的手腕。沉默片刻，问：“你是希望我会活着回来，还是死在北川的战场上？”

    叶希深嘴角那丝笑意淡若清风，令景秋猜不透。

    可她望着他的双眼依旧缱绻：“我自然是希望大帅能活着回来。”

    要死，也只能死在她的手里，景秋心里这样想。

    叶希深最终放开了她的手，钻入车里。

    “走吧。”叶希深靠在后座，没有再往外看一眼。

    黄副官点点头，转眼之际，却看到莺莺正惊慌失措的收回自己投在他身上的目光。

    黄副官兀自摇了摇头，便指挥司机开车。

    叶希深的车徐徐离开，后面跟着的士兵踏着整齐有力的步伐紧跟而上，渐渐消失在大帅府门口一众人的视线里。

    叶希深留下的温度和气息似乎还萦绕在景秋的手腕和鼻息间，可跟前却已经空无一人。

    “黄副官也走了。”莺莺恋恋不舍的看着军队消失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林雁华来到景秋跟前，别有深意的说了句：“这回，他是真的去北川了。”

    “我知道。”

    “不过，再也没有一个邱楚云可以奋不顾身的去找他了。”

    景秋闻言怔了怔。

    林雁华说罢，转身离去。

    莺莺看到景秋失神的模样，以为她是因为林雁华那番话有了芥蒂，便凑到景秋跟前安慰：“二姨太素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四姨太你别放在心上，我这些日子看的出来，大帅是真的喜欢你来着，这几年我还没看到他对哪个女人这样好过。”

    “这没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二姨太说的也是事实，况且那邱楚云，是一个已经死了多年的女人。我怎么会跟一个死了的女人较真？”景秋莞尔一笑，煞有介事一般。

    莺莺倒也相信，不再多问什么。

    一阵秋风突然刮过，随着身后便响起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景秋回头，只见三姨太被惜月扶着才刚踏入府门。

    景秋没想到，三姨太的身子竟会这样如此虚弱。

    随后，惜月一声惊呼：“三姨太，你咳血了！我这便扶你回去喝药——”

    三姨太朝惜月摆摆手，将那方染血的丝帕攥紧在手心，连说话似乎都提不起力气一般：“不碍事，喝那么些药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惜月，你陪我走走吧，先不回去了。”

    就在三姨太和惜月准备离开之际，身后恰逢事宜的传来一道温和婉转的声音：

    “请问，你就是三姨太？”

    三姨太闻言，侧过身，便看到站在她身后那个笑容和善的女子。

    三姨太自然知道她是谁，她浅浅一笑：“你就是四姨太，景秋吧？”

    “我们虽同在大帅府，可也是第一次见面，三姨太居然也认得我？”

    “刚才瞧见大帅对你的样子，便猜到了。能被大帅这样温柔以待的，也只有四姨太。”

    虽然没有接触过三姨太，可听闻三姨太亦是出身书香世家，景秋还是能从这一言一行里看出三姨太并不是刻薄之辈。

    “刚才听闻三姨太想要四处走走，不知道景秋能否去三姨太那里坐坐？”

    三姨太闻言，与惜月相觑了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到景秋会如此主动。

    “这……”惜月的目光里滋生了几分怀疑。

    惜月的眼神如此小心谨慎，看来这主仆二人在这府里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但景秋理解惜月对她的谨慎，一个从无接触过的陌生人突然间这样热情，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惜月，三姨太不知道四姨太，你还不知道四姨太是什么样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