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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是天生的,好比婴儿不晓得怕黑,也不觉得一颗钻石比一个小皮球珍贵,长大之后,有了生活经验和社会价值观的灌输,他们就会产生一套自己的逻辑。我引导他回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排斥红色,又是从什么时候发觉自己晕血,他说,小时候他对食物是来者不拒的,但十岁左右,看着红色就发自内心的厌恶。”祝瑾年望着眼前一盅暗红色的红菇鸡汤,继续说,“十岁,很显然是一个重要的时间点。我问他在十岁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给他留下非常不愉快感觉的事。他说——有。”

    “什么事?”康坚扬双肩收紧,瞪大眼睛问。

    “他那时住在乡下,小时候……约莫是六几年,养过一只大黄狗,关系很好。后来,不知为什么,他父母想把狗抓起来,那狗很通人性,跑了,再也不回家。过了几天,他妈妈说带他去河边玩,他去了,一直躲在河边的狗看见他,就跳了出来,被一个早就布置在那儿的绳索套住了脖子,吊了起来,它一直挣扎,像向他求救,可还是给勒死了。他说那时自己很惊讶,全身都麻了,几乎不能呼吸,眼睁睁看着父母把死了的狗放下来,放血,分成好几块,变成一大盆红烧狗肉。因为那时生活条件差,很久都没吃过肉,而且味道实在香,他也吃了几块,咽下肚没多久就全部吐了出来。以后,闻到肉味就想吐,渐渐也不喜欢任何红色的东西,更别说是血。”

    康坚扬用力地用食指戳了戳桌面,“这才是根源?!”

    祝瑾年点点头,“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可它一直存在那位访客的记忆深处,进入潜意识里。人的潜意识内涵巨大,像沉在海面之下的冰山,相比之下,有意识的部分仅仅是冰山露在水上的那九分之一而已。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里提到,‘梦选择材料的原则完全迥异于醒觉状态,它专门找一些不重要的、次要的被忽略的小事……梦受儿时的最初印象左右,而往往把那段日子的细节,那些在醒觉时绝对记不起来的小事重翻旧账地搬出来’。这件事在他无意识里并不断地被加工、类比、放大,从一件具体的事,变成了某几个特殊的符号,红色、晕血和呕吐反射,都是那件事的‘后遗症’。另外,从他的描述中我还注意到,狗死后他说自己只感觉到震惊,这不符合常理,另外两种最明显也是最合理的情绪——自责和恐惧似乎被他忽略了,而恐惧,本就是一切负面情绪的来源。其实,这不是忽略,也不是遗忘,而是回避和压抑。负面情绪之间是会互相联系和影响的,外部压力一来,潜意识中的恐惧马上做出回应,引发噩梦。”

    “原来如此!”康坚扬受教地感叹。

    忽然间,祝瑾年感觉到一道目光冲着自己而来,她左右找了找,一无所获。

    清了清嗓子,她继续说:“找到噩梦的源头,就可以对它造成的影响进行疏导。那位访客来了五次,渐渐对当年的事释怀了,现在他还是排斥吃除鱼之外的肉类,但对红色已经没那么反感了,晕血症也随之消失。他加入了一个救助流浪动物协会,还收养了一只流浪狗,回访他的时候他说,就算有时遇到不快,也不会再做那样的噩梦。”

    这个案例说完之后,祝瑾年看向康坚扬,“康总,离你上次来咨询只过了不到十天,如果真正的心结没有解开,我想,那个梦还会来。你刚才说的那几件事,对你来说其实算不上刻骨铭心,换言之,也根本不足以让你发自内心的负面情绪的回应。我刚才说的案例供你参考,在日常生活中,你是否有与梦中符号相关的一些习惯、经历,在做梦当天,你是否做过同一件事、见过同一个人之类,希望你再想想。”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轻叹口气,陷入了沉思。

    “你不必心急,心理问题的纾解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没有立竿见影的特效药。目前,那个噩梦仅时不时把你惊醒,还不至于严重影响你日常生活,加上康总你这么开朗,心态也很积极,找到源头之后,调整一段时间就会度过去。”

    “也是。”康坚扬回神,“一时没注意,菜都快凉了。小祝,别客气!”

    桌上的几道菜肴造型别致,看上去美味可口,让人食欲大开。康坚扬收敛了之前那油嘴滑舌的撩妹说话方式,对祝瑾年多了几分尊重,言语间也多了一份坦诚。

    这顿晚餐吃得很愉快,八点半左右,二人起身离开。

    即将出门时,祝瑾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近几步,打了个招呼。“小夏,这么巧。”

    “啊……巧啊,是你。”见到祝瑾年身边的康坚扬,夏小姐有些意外,“康总,您好。”

    “嗨。”康坚扬淡定回应。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从洗手间方向走回来,她没有多介绍,礼貌地告别后就赶紧跟他先走一步。

    “她是我公司一个部门经理,能力不错。就是最近工作有些心不在焉,底下有点意见。”康坚扬一边往外走,一边提起,“怎么,你们也认识?”

    “在朋友那儿见过几次,不是很熟。”祝瑾年敷衍地回答,心想,刚才那位应该就是令夏小姐心情起起落落的男友,看上去并没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作为上司,我在公司里也听说一些风言风语,大家似乎都觉得她男友配不上她,明显被人吃软饭。于我个人,是不太看得上这种小白脸的,而且,我觉得他有一种邪劲。对了,我在夜场见过那男的好几次,放得很开,不是善类,有次警察来突击检查,我见他和一帮人鬼鬼祟祟从后门溜走了。”康坚扬发出一声轻笑,无奈和恨铁不成钢意味很明显,双手插口袋,偏头说:“我送你回去。”

    祝瑾年把他的话暗暗记在心里,摇摇头,笑道:“不麻烦了,你送我去前面路口的地铁站就好。”

    康坚扬想了想,没再坚持,“ok,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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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羽倩把吃干净的酱大骨一扔,颇为满意地看着眼前被自己一扫而光的几个大盘子,拍拍肚子,抽了根牙签叼嘴里,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说:“我就喜欢东北菜,量多肉足,粗中有细,杠杠滴!”

    “你胖了。”聂羽峥一语,差点没噎死亲妹妹。

    她非常不爽地瞪了对面的他一眼,挑眉强调:“我只是毛衣穿得厚。”

    手机震动起来,聂羽峥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

    只听沈子平说:“我一交警支队的师弟看到章靖鸣的车停在松海大厦对面,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师弟巡了一圈回来,他车还留在那边。小祝不就在大厦上班吗?我看他停那儿不是偶然,就是不知道小祝今晚有没有加班,如果有,可就麻烦了。”

    聂羽峥抽出信用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