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多。祝瑾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就是说,她并没什么升学方面的压力。”
“这跟压力有什么关系吗?”曲翠霞不解地问。
邓涵希的这些异常表现跟祝瑾年之前遇到过的小志和“欣雪”相比,算是比较轻的了。因此,祝瑾年胸有成竹地解释道:“一般人产生心理问题都源于压力所带来的恐惧,我们必须弄清楚她的压力来自哪里,既然不是学业,那有没有可能是情感?”
“她没有男朋友的。”曲翠霞非常笃定地说。
祝瑾年微微扬了扬唇角,现在的孩子有没有谈恋爱,父母的结论其实不准。
“涵希是否也渴望摆脱这样的状态?”
“当然!”曲翠霞点头如捣蒜,“我们希希也不想去想那些事!所以一想不通了就会找我说,你知道她因为这事拗起来又多拗吗?明明来着大姨妈,却还在怀疑自己怀孕,我……”她欲言又止,深吸几口气平复下来,才压低声音接着说,“我连验孕棒都给她买来了,验出来没有,她还不放心,居然说这会子没有,可能明天才会有。我都快被她搞疯了!”
“每天如此?”
“每天!我每次都好说歹说终于说通了,第二天又来了!反反复复,就那么一个会不会怀孕的问题,怎么说都说不清楚,整天疑神疑鬼!”
“有没有试过让她不要去想这个,想点别的,比如……高考、明星、美食、梦想什么的?
“不行……”曲翠霞摆摆手,“一定要想一遍这个,不想不行的样子,唉!我都急死了!”她情绪崩溃,泪水激烈地涌出来,开始胡言乱语,“我宁愿她脑子坏掉!我伺候她一辈子!也不要她这样!不要她这样整天乱想!呜呜呜!!!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是我的一切啊!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不活了!呜呜呜啊啊!!”
周芙瑛手忙脚乱地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安慰,祝瑾年也赶紧剥个芦柑,想用食物分散她的注意力。
曲翠霞接过水果,一边道歉一边擦眼泪,殷切地拉着祝瑾年的手,“小年,你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希希啊!你去跟她说,她想的那些东西都是不可能发生的,就算发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再去想了!”
“我不是心理医……”祝瑾年欲言又止,想了想,也就不再解释这些,“曲阿姨,我想尽快跟涵希谈一谈,弄清楚她的具体情况。”
“好!涵希现在在家,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曲翠霞急切地站起来问。
爱女之心如此迫切,祝瑾年马上点点头,随她回了家。
路上,她抽空给聂羽峥发了条信息:
“在做什么?我在路上,去求助者家里。”
聂羽峥:郑文秀。
他回答得如此简略含糊,祝瑾年一怔,想到聂羽峥曾详细说过这件事情的始末,便聪明地没有追问。
等了一会儿,他没再补充。祝瑾年想,郑文秀可能遇上了什么事,他正在处理。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聂羽峥正在鹏市第一医院住院部等待曹筱柳苏醒。
这个曹筱柳就是一直电话骚扰他并每次都称他为“老公”的女子。她母亲郑文秀仍在抽泣,虽然女儿已没有生命危险,她还是一脸担忧,嘴唇死白,十指紧紧攥在一起。
她的嗓音充满苍老和无力,“老曹不知道是死是活、人在哪里,柳儿的抑郁症状越来越重,我们一个家早就不是家了。恐怕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娘俩和你相信老曹是无辜的……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别说论文和院务了,连别的学院敷衍而过的试卷巡查都严格按照规定做,从来不打压同事,有机会职称推荐时,他都亲力亲为去帮忙争取!我多希望他能忽然站出来,亲自证明自己是无罪的。”
几年前,一个名叫曾大强的临时工遭人杀害,所有证据都显示,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院长曹义黎存在重大嫌疑,且他有明显的动机——曾大强不知手握他什么把柄,对他进行了勒索。但是,曹义黎不知什么缘故,案发后就不见踪影,知道点内情的都传说他畏罪潜逃。
“当时我恰好作为心理学顾问参与了一些重案的调查,仅能对曹院长的所谓犯罪动机提出质疑,左右不了侦破的方向。或许就是这一点质疑,让警察们重新思考了案件的性质和嫌疑人。但是,十分遗憾,他们没有找到其他嫌疑人,目前,曹院长仍是嫌疑最大的人,可惜迟迟不见踪迹,因此才没有结案。至于外界传说的因为我不肯签字或者其他行为,导致不能结案,都是无稽之谈。一个心理顾问,不可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聂羽峥压低声音说,再次强调了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曹筱柳的头左右蹭了蹭,似乎正在转醒。
郑文秀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握着她的手,深深地看了好一会儿,又望向聂羽峥,语气带着哀求,“来都来了,劝劝她吧……算我再次求你。”
上吊自杀未遂的曹筱柳慢慢睁开眼睛,见聂羽峥面无表情坐在病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有些不敢相信地张了张嘴,随即好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向他伸出手去,沙哑地叫道:“老公——你……你出差回来了?你太忙了,年夜饭都赶不回来,我……”
“好好休息。”聂羽峥出言打断了她吃力的关切。
“我一直在等你回家……”曹筱柳哽咽了,“你——你能不能多陪陪我,就像以前一样……我们去放风筝,去爬山,你还说要带我去西班牙呢……”
父亲的失踪和深陷杀人嫌疑令曹筱柳精神崩溃,她将对父亲的思念、心疼和担忧转移到了聂羽峥身上,并臆想他俩已经结婚,从而压抑住了对曹义黎的父女之情。然而,无论是曹义黎和聂羽峥都不能给她任何情感上的回应,令她陷入抑郁中,动不动就自残或者自杀,郑文秀既要照顾她又要防着她,不过五十来岁就形似七十岁老人。
“要按时吃药,恢复健康,不要沉溺在自己一时的情绪里,才有可能走出家门,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深知抑郁症会给人带来多大痛苦,聂羽峥明白,自己这几句劝告并起不了多大作用,但如果能稳住她一时,让她不要再轻生,也算功德无量。
阳光洒在聂羽峥肩背,好像给他镀了一层圣洁的金光。曹筱柳半靠在枕头上,不断点头的同时,痴迷地望着他,好像一个诗歌爱好者手捧歌德真迹一般,充满虔诚和狂热。
聂羽峥淡漠地移开目光,依旧不给她任何情感上的回应。仅过了几分钟,他接到一个快递的电话,刚好以此为借口离开。
到家后,他取回这份不知来源的快递,拆开一看,里头是一张禾诗蕊的照片,背后写着三个字“章靖鸣”,和上回写在叶欣雪照片背后的字体一样,都是用左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