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住了没说出口:我护着你都来不及,你可千万别让我再担心了。
苓岚却道是自己身无武功,碍手碍脚,对他凝重的目光似懂非懂,不晓得如何接话,只好默然点头。
众人一路往东,还没到两仪宫前,槿年与锰非带着人马急赶而来,显然是已得了煦之遇刺的消息,脸上均是焦虑。
槿年远远望见苓岚仍在煦之身后,他们的白色衣袍上并无血迹,总算松了松气,下马行礼:“槿年失察,让金君受扰了……大家都没事吧?”说罢视线落从煦之转向了苓岚。
煦之也不苛责于槿年与锰非,应付了几句,随他们一同回两仪宫。苓岚与槿年因在外人前不便相谈,但目光几乎都没离开过对方,煦之见状,心中无端泛了些醋意,对苓岚道:“你先回来,晚些再与长公主叙话。”
回到处所,煦之命泊颜去处理刺客之事,务必严加看管,明日一早候审,泊颜领命退下。煦之见承列仍旧紧抱着那堆吃的,不禁有些好笑。苓岚则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煦之。
“本王第三次遇刺了,可这些刺客,竟像是同一方的势力。”煦之仍旧站着。
承列是三年前才到煦之身边伺候的,只经历过去年乞巧和今日的两次,但苓岚却猜到了,第一次正是在他与她相遇那时。
煦之见承列面露惊讶,苓岚则神色忧虑,又道:“六年前本王尚未继位,以王子的身份赴水族抵御蛮族,后在归途中遇袭,这些年来本王一直认定,那些刺客便是落败了的蛮族在作垂死挣扎的反抗。”
“王的意思是……”苓岚柳眉轻蹙,“实际上并非蛮族所为?”
“此事本王与泊颜也谈论过数次,如若蛮族有此等致人昏迷的毒粉,何以两次进击我五族之境却从来不用,只用于刺杀本王呢?”
“可是……谁跟您有仇怨啊?”承列挠头。在他心中,煦之表面看来严苛御下,不近人情,但骨子里却是个仁慈的君王,怎么会有人处心积虑想谋害他呢?
煦之淡淡一笑:“倒不一定是什么仇怨,不外乎是利益冲突罢了。”
苓岚上前一步:“王,您在六年前遇刺时,也曾遇到过此类毒粉?”她努力回溯起那年遇到的受伤男子,确实是意识不清,她那时年幼,还道是他伤后失血所致的昏沉与无力。
煦之听得她主动提起此事,心中一动,竟有些发慌,他垂目道:“此毒粉闻之有异香。那时……是夜间,又……骑马而行,倒不曾留意。浑身无力,昏昏欲睡,倒是相似的。”
苓岚见他回避自己的目光,心道:王还是不愿与我明说此事,是怕我知道那受伤的人是他吗?这又有什么不能言说的呢?王果然是爱面子的。
煦之抬眼望她,却见她眉目之间似有笑意:难道她知道什么了……
苓岚察觉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正色道:“王,苓岚想起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会真的记起来了吧?煦之摩挲着双手,深吸一口气:“但说无妨。”
“苓岚昔时在水族时曾听母亲说过,木族曾有一种花名为夕萱,晨开晚谢,香气特异,闻之会令人昏睡。由于此花有害,怕被歹人用作伤天害理之事,是以十多年前木族先王就下令全部销毁。”
去年秋夜在酒亭与苓岚聊天时,煦之曾听她说起此物,那时纯属闲聊并未留心。他颇感意外:“你的意思是,这毒粉和这花有关?”
“苓岚也不敢随意定论,而且,这花的毒效也未必如传闻中神奇,毕竟能致人于昏迷的事物不止这一种,上回曾听泊颜哥哥说,此毒粉有香气,今日一见,恰好想到了此花而已。这种花大概在苓岚很小的时候已经数尽毁掉,只怕无迹可寻。”她虽想到了夕萱,可终究不希望族人与此事有任何的牵连。
“可见过的人,终究还是有的。”煦之沉吟道,“令堂可曾接触过此花?”
“苓岚不曾细问。”
“令堂此时可在水族?”
“回王的话,此前多在水族,自从蛮族被击败后,母亲与流散在外的木族人一同返回。”
煦之本想让苓岚向她母亲询问此事,可他又舍不得放她离开,自己为此跟去木族又不妥,当即决定,把收集到的毒粉分成两份。
苓岚取出粉末的纸包置于几上。煦之笑道:“你还是用些手绢巾帕捂住口鼻吧,省得不小心吸入了毒粉,在本王这儿昏睡数日不起……”
苓岚没料到这关头他还有心揶揄自己,白了他一眼,取了一条纱巾绑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妙目,小心翼翼地打开毒粉,轻轻地挑出一半,各自包好之后,递给煦之。
煦之只拿走其中一包,道:“这一半本王会交由医官研究。你给令堂写一封信,说明缘由,但嘱咐她请切记保密。此粉便藏于信封之中。待会儿你去见见槿年长公主,让她找个信得过的人把信带回木族,交予令堂。”
“是。”苓岚心中感动:王虽与我母亲素未谋面,却如此信赖,可见他对我的看重。
她走到案前,研墨提笔,写了一封信,大意是在金族当差遇到一种粉末,希望母亲小心谨慎,帮忙看看是否与当年的夕萱花有关。写完交给煦之过目,煦之见她写的全是关于毒粉之事,虽言辞恳切却无近亲之词,笑道:“你怎么也不说两句撒娇的话?借此机会,多慰问几句吧!”
苓岚满脑子都是煦之遇刺的种种,听他这么一提,不好意思地笑了,又重新写了一封。煦之看过,颇为满意:“嗯,这还差不多。起码不像是被本王逼迫而写的。你下去吃点东西,再去见见槿年长公主。”
“是。”苓岚告退,临行前又望了望煦之,她无法想象若今日刺客伤了他,她急成什么样。她暗自感谢各族神明的护佑,祈求他们再对煦之好一点,保他永无灾难。
煦之回头看看一旁垂首而立的承列:“看来咱们在两仪城还得再多呆两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后续哦~】
☆、叙话
槿年用过晚膳,在窗前伫立,抬眼望向清朗月色,却无心观赏。此时,宫女禀报,金族王的侍婢求见,槿年知必定是苓岚,连忙命人传召。
“苓岚,没事吧?可吓着了?”槿年赶往门口相迎。
苓岚摇头:“当时确实怕,现在没事了。”
“一听说你们遭遇刺客,我吓得冷汗直冒。还好平安无事。你前两日是在处所吗?若不是今日在东市看到你们……我和柏年都不知你这次也在。”槿年领着她入内,命人备茶。
苓岚讪笑:“还不是因上回闹得厉害……回锐城后王就把我赶出宫了。”
“啊?还有这等事?那……那你上哪儿去了呀?”槿年从未听说过此事。
“嗯,我在国公府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