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匈奴娶了一个匈奴女子,生了一子,在汉朝的前期已经改嫁。
知青是怎么回事?
当年知青下乡,以为一辈子老死在乡下,很多人就娶了当地女人为妻。
后来返城,出现了无数抛弃妻子的男人。
这就是渣,没得解释,不用原谅。
但是理解一下,一个人在命运两次重大转折后,对“不堪的过往”避之不及。
“不堪的过往”就是他们的妻子。
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原谅,理解有一千种,原谅却只有一种,
就是意识到他人的所作所为没对自己造成不可泯灭的伤害。
真正被伤害过的人没道理原谅,顶多是理解之后的妥协。
爹就是渣,不过和知青不同的是,他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嗯……沉思中……
☆、第二十一章
父亲说等祖母病愈后将薛氏接来拜见,暂定是半个月后的冬月二十日。
当晚,他去慈荫堂侍奉汤药,母亲抱着冉念烟睡在西间的大床上,母女俩依偎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
冉念烟知道,母亲现在无非是悔恨当初千方百计求着兄长将父亲调往定襄,招致一连串始料未及的后果。
而她则在想另一件事。
父亲提到薛自芳是定襄县丞薛严之女,她当时便觉得有几分耳熟,沉下来细思,原来她做皇后时,薛严是京城巡城御史,此人儒素守礼,在士林颇有声望。
上一世父亲击溃突厥,薛严安然无恙,加官进爵,薛自芳自然是嫁入官宦之家,一生顺遂。今生,一条军令让父亲幸存,定襄被围,薛严身死,间接改变了薛自芳的命运,这才和父亲有了交集。
冤孽,果然是冤孽!
母亲实在睡不着,看女儿呼吸均匀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熟睡,就起身将郝嬷嬷叫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院子里谁也不敢睡,郝嬷嬷先劝母亲饮下一盅参茶,才道:“夫人,要不明天回公府一趟吧,这种事不能一个人扛着。”
母亲幽幽道:“我越是拿公府压他,他越觉得薛自芳无依无靠、分外可怜,心就越往外偏。姓薛的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说不定正等着在他面前乔模乔样地卖眼泪,我岂能让她得逞?”
郝嬷嬷道:“谁说不是呢,太夫人年纪大了,这事原本也不该让她老人家知道,可是总该和几位舅老爷说说,尤其是国公爷,怎么胳膊肘向外拐。”
母亲苦笑道:“原来我常常盼着嫂子和大哥和好如初,现在总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郝嬷嬷总不好腆着脸问嘉德郡主说过什么话,继续劝道:“夫人啊,总得朝前看对不对?纳妾这事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惊天大事,谁家没几个姨娘,全看怎么说了,由夫人嘴里说出来的终归要中听些,免得旁人瞎传,那可就什么有的没的都编排上了。”
母亲冷冷道:“还能编排什么,无非就是说我善妒,再加上无子,七出里面占了两条。呵,他要是有骨气,干脆休了我,让薛自芳堂堂正正坐着八抬大轿进门!”
郝嬷嬷赶紧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样图一时解气,咱们小姐可怎么办?”
母亲回头,看见床帐里的女儿翻了个身,似乎睡得还算安稳。
她示意郝嬷嬷说下去。
“小姐还小,到出嫁起码还有八、九年的光景,若是传出对您、对侯爷不利的传闻,毁的就是小姐的名声,耽误的是她的一辈子!薛氏的事可大可小,咱们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图的是保全名声,起码忍到把小姐的事定下来,再整治薛氏也不迟。她无依无靠,三年、五年,侯爷的新鲜劲儿过去了,凭夫人一句话,拿捏她岂不就和拿起桌上的杯子一样容易!”
母亲长叹一声,思索着,道:“我也知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尤其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视这无用的名声。何况人心是肉长的,他无义,我当真无情吗?真和他一刀两断,也是剜我的心肝。”
郝嬷嬷点头道:“那就请夫人再等半个月,至少给那薛氏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天高地厚,侯府是您的侯府,侯爷是您的丈夫,由不得她为所欲为。”
闹到四更天,慈荫堂总算是清净了,徐衡叫随从备马,父亲执意相送,两人来到了花园中,在僻静无人的假山旁叙话。
徐衡面色如铁,沉声道:“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再来找我。”
父亲无奈道:“是我卑鄙,用那孩子的事要挟你,可我当真是没有办法了。这半年来我也常常后悔当初一念不慎,自己做过的事,也无路回头了。”
徐衡道:“无用之话,不必再说,以后对问彤好一点,若让她再受委屈,你该知道我会怎么做。还有,夷则的事决不能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你本不该知道,既然从昆恩可汗的旧部那里知道了,就要明白自己背负的是什么。”
父亲默然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那天在校场,我远远看见他站在你身边,真像他父亲。只是他父亲是个爱笑的人,这孩子却不苟言笑。”
提到徐夷则,徐衡冷凝的眼中才有了几丝慈爱,叹道:“他受了太多不该受的苦。”
徐衡似乎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耳边突然传来三个字。
“值得吗?”
“什么?”他疑惑地看着眼前人。
父亲重复了一遍:“值得吗?为了一句承诺,付出这么多。”
徐衡道:“你以为我仅仅是为了履行承诺?你错了。何况付出最多的不是我,而是嘉德,为了和她毫无关系的事郁郁多年。你……算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奢望,只是提醒一句,夷则的身份暴露,对你一样没有好处。”
父亲苦笑道:“你对我多年的信任,因为这事儿都消耗尽了。放心,我说到做到,绝不透露半个字。”
远处传来随从的声音,说车马已经齐备。
“希望你言而有信。”徐衡留下这句话,独自离开了。
望着徐衡的背影消失在凄迷月色下,父亲越发觉得自己渺小而可耻,却像深陷入泥潭一般,无力自拔。
母亲一夜无眠,直到将近五更才假寐片刻。
这些,冉念烟都看在眼里,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彻夜不眠。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就是母亲苍白的脸,她没有想到,今生会比前世更痛苦。
午后,阳光灿烂的让人忘记已是深冬,无论人心如何阴霾,灼眼的日光还是会穿透云层。
琼枝送来两匹锦缎、两匣虫草,说是镇国公府派人送来的,母亲拿起夹在其间的洒金笺一看,就让琼枝把东西退回去。
冉念烟捡起洒金笺,上面的署名是徐衡,怪不得母亲会恼怒。
琼枝抱着礼物离开,还没出院子却被冉念烟拉住。
“琼枝姐姐,是舅舅亲自过来的吗?”她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