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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勖存姿很讲究吃,他喜欢美味但不花巧、基本实惠的食物,西式多于中式。

    “你懂得烹饪?”他问我。

    我点头。“自然。煮得很好。”

    “会吗?”他不置信。

    我笑,不说话。

    “下午我有事到朋友家去,晚上仍陪我吃饭?”他像在征求我同意,其实晓得答案永远会“是”。

    我点点头。“自然。”

    “没约会?”他半真半假地问。

    “有约会我也会推掉。”我面不改容。

    他也笑。

    我们说话像打仗,百上加斤,要多累就多累。

    下午三点就完课了。我匆匆回到家,开始为勖存姿做晚餐。不知为什么,我倒并不至于这么急要讨好他,不过我想他晓得我会做家务。

    做了四道菜:海鲜牛油果,红酒烧牛肉,一个很好的沙拉,甜品是香橙苏芙喱。

    花足我整整三小时,但是我居然很愉快,辛普森陪着我忙,奔进奔出地帮手。她很诧异,她一直没想到我会有兴趣做这样的事情。

    勖存姿回来的时候我刚来得及把身上的油腻洗掉。他在楼下唤我:“小宝!小宝!”

    我奔下来,“来了。”

    私底下,我祈望过一千次一万次,我的父亲每日下班回家,会这样地叫我。长大以后,又希望得到好的归宿,丈夫每日回家会这么唤我。

    一直等到今天。虽然勖存姿既不是丈夫又不是父亲,到底有总比没有好,管他归进哪一类。

    而一个女人毕生可以依靠的,也不过只是她父亲与丈夫。

    我重重地叹口气,我两者都欠缺。

    辛普森帮他脱大衣。

    “下雪吗?”我瞧瞧窗外,“晴天比雪天更冻。”

    “春天很快就要来了。”勖存姿笑,“看我为你买了什么。”他取出一只盒子。

    又是首饰。我说:“我已经有这只戒指。”

    他笑。“真亏你天天戴着这只麻将牌,我没有见过更伧俗的东西,亏你是个大学生。”

    我的脸涨红。勖存姿的这两句“亏你”把我说得抬不起头来。

    我接过他手中的盒子。我说:“我等一会儿才看。”

    “怎么?”他笑,“被我说得动气了?”

    “我怎么敢动气?”我只好打开盒子。

    是一条美丽细致的项链。“古董?”我问,“真美!像维多利亚时代的。”

    “你应该戴这种,”勖说,“秀气玲珑。”

    “是,老爷。”我说,“谢谢老爷。”

    “别调皮了。我肚子饿,咱们吃饭吧。”他拍拍我肩膀。

    我们坐下来。勖存姿对头盘没有意见,称赞牛肉香,他喜欢沙律够脆。上甜品时,我到厨房去,亲自等苏芙喱从烤箱出来,然后置碟子上捧出去。

    他欢呼:“香橙苏芙喱。”他连忙吃。

    然后他怀疑地把匙羹放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苏芙喱?”

    我并不知道。我做苏芙喱是因为这个甜品最难做。

    勖存姿吃数口又说:“我们厨师并不擅长做这个。”

    “他不擅长我擅长。”我说。

    “你——?”

    我从没见他那么惊异过,我的意思是,勖存姿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人。

    “你。”他大笑。“好!好。”

    我白他一眼,“吃完了再笑好不好?”

    “谢谢你。这顿饭很简单,”他住了笑,“但我真的吃得极开心。”

    我看着他。

    “让我抱你一下。”他说,“过来。”

    我站起来走过去,他抱一抱我。我指指脸颊:“这里。”我说。他轻吻我的脸,我吻他唇,他很生硬。我很想笑。如果有观众,一定会以为是少女图奸中年男人,但是他很快就恢复自然,把我抱得很紧很紧。我再一次地诧异,我轻声笑道:“你把我挤爆了。”

    他放开我。

    我把他的手臂放在我腰上。

    他说:“年轻的女士,你作风至为不道德。”

    我蹲在沙发上笑。

    我们还是啥也没做。我拢拢头发。

    我说:“我知道,你在吊我胃口。”

    勖存姿也大笑。

    我把那条项链系上,他帮我扣好。我用手摸一摸。“谢谢你。”我说。

    “早点睡吧。”他说,“我要处理文件。”

    “你去过伦敦了?”我问。

    “嗯。”他答。

    我上楼,坐在床沿看手上的戒指,不禁笑出来,勖存姿形容得真妙。麻将牌,可不就像麻将牌,我脱下来抛进抽屉。因为我没有见过世面。我想:因为我暴发,因为我不懂得选优雅的东西。没关系,我躺在床上,手臂枕在头下。慢慢便学会了,只要勖存姿肯支持我,三五年之后,我会比一个公主更像一个公主。

    我闭上眼睛,我疲倦,目前我要睡一觉。

    明天我要去找好的法文与德文老师,请到家来私人授课,明天……

    我和衣睡着了。

    喜宝--5

    5

    ……一定是清晨,因为我听见鸟鸣。

    睁开眼睛,果然天已经亮了,身上的牛仔裤缚得我透不过气来。天,我竟动也没动过,直睡了一夜。我连忙把长裤脱掉,看看钟,才八点,还可以再睡一觉。

    身后的声音说:“真服了你,这样子可以睡得着。到底是小孩子。”笑。

    是勖存姿,我转过去。“你最鬼祟了,永远这样神出鬼没。”

    他走过来。“我不相信你真的睡得熟,穿着这种铁板裤能上床?”

    “你几时做完文件的?”我问。

    “不久之前。上来看你睡得可好。”

    “我睡得很好,谢谢你。”我白他一眼,“没被你吓死真是运气。”

    他笑说:“真凶,像一种小动物,张牙舞爪的——”

    “关在笼子里。”我接下去。

    “你有这种感觉?”他问。

    “过来。”我说。

    “你说什么?”他一怔。

    “我说过来。”我没好气,“我不是要非礼你,勖先生,你的羊毛衫的钮扣全扣错了。我现在想帮你扣好。”

    他依言走过来。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命于人吧。

    我为他解开钮子,还没有扣第一粒,事情就发生了。

    也该发生了,倒在床上的时候我想。已经等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