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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怕手下出错,让你伤上加伤,毕竟我可是从来没在活人身上动过刀子。”

    段惟道:“手法利落,不比大夫差。”

    他这一说,二人俱又想起当日山洞中的场景,顿时脸红心跳,颇不自在。

    段惟这人向来只会用沉默来掩饰,还得杨清笳开口岔道:“翰墨大会的事,我还未来得及谢谢你仗义出手。”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他淡灰色的双眸映着斜入窗棂的光线微微泛蓝,露出了些冷意:“我怎能见你辱于那群小人之手!”

    杨清笳想起凤台园内种种情形,叹道:“台上那些人,若单论才学,也的的确确可算宗匠。

    段惟道:“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若既无才又无德,岂非更是小人?我可没冤枉他们。”

    她看着对方,微微一笑却未吱声。

    段惟蹙了蹙眉,似乎在问她为什么笑。

    杨清笳道:“克允,我之前一直认为你是江湖人,但我却逐渐发现,你偶尔也有书生气,不然怎会去翰墨大会凑热闹呢?”

    段惟当然不肯告诉杨清笳,自己恰恰是不放心她才找了个由头混了进去,他此时当做没听见对方的调侃,也不回应。

    “其实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刀笔会就单单容不下我……”她道:“他们树大根深,又何必盯着一株杂草紧追不放呢。”

    段惟转头,侧脸线条如同起伏流畅的秀丽山峦:“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他们花心思对付你,便证明你并非一株杂草那么简单。”

    杨清笳笑了笑:“我向来不喜欢麻烦,可也不怕麻烦,既然做不成朋友,那便只能与敌同行了。”

    她这一展颜,眉目疏朗,是说不出的洒脱。

    段惟看着她便想起当日凤台园杨清笳舌战十五省名状的情形……

    当时他坐于台下,只觉当世再无一女子可有那般风采,犀利锋锐又尔雅温文,机敏睿智却不乏磊落豁达之气,一眼望之令人心折。

    “怎么了?”杨清笳被对方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开口问。

    段惟收回目光,忍不住道:“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我在想,你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曾经为了那个一无是处的郑家公子自寻短见?”

    杨清笳闻言愣了愣,一时间不知应如何回答,只道:“人总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杨清笳那时伤心的,也许并不是郑阕悔婚,而是父亲逝去,家门败落,世间之大再无一人可靠。”

    她这话出口,却像是完全在说另外一个人一样。

    段惟听在耳里,心中宽慰,只觉她定是已彻底了悟放下了。

    “抱歉,我失言了。”他道。

    杨清笳无谓地笑了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旧事而已,你我之间,又何需道歉呢?”

    “清笳——”

    “嗯?”

    “你以后……若、若有任何难处——定要记得来找我……”

    杨清笳知道他是在回答方才自己所说的“无人可依”,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肯定要说“我自己可以”,但她这次却没有,难得温驯地点了点头。

    段惟心中一喜,也不知自己在高兴些什么,明明什么都未曾说,可又像是已经开了口。

    他行事向来果决,即算面对生死也从未如此犹犹豫豫过,但对这个人,他却不敢轻易唐突。

    段惟或许并不知道,世间有情人皆是如此。

    越珍惜,便越忐忑。

    有人黄口相识,直至华发亦不敢轻易叫她知晓。

    情之一物,柔肠百转。

    实乃最最无常。

    ☆、第104章 寻人

    “小姐, 你猜我买什么啦!”霁华一进院就喊道。

    杨清笳瞧她的兴奋劲儿, 笑道:“难不成又抢到了什么断货的零嘴儿?”

    霁华把一直藏在背后的东西“啪”地一下放在了桌上。

    杨清笳抬眼看, 竟是一份《邸报》。

    她有些诧异:“今天怎么突然主动买起报纸了?”

    “看看就知道了。”霁华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杨清笳拿起来翻了翻,竟有一块版面是专门关于翰墨大会的。

    更有意思的是,自己在翰墨大会上的辩词也不知被在场的谁记了下来, 还取了个耸人听闻的名字——“凤台舌辩录”

    真是哭笑不得。

    翰墨大会后, 杨清笳算是声名鹊起。

    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找她代为词讼,大多是些财物纠纷,亦或是高门大院兄弟阋墙之类,更有甚者请她去当教书先生, 均被杨清笳以身体不佳推掉了。

    她依旧窝在家中读读书,写写字, 倒也清闲了一阵, 只是忙坏了霁华,这几天找上杨宅的人络绎不绝,她自告奋勇将人全都挡了回去。

    这天中午俩人刚刚吃好中饭, 外面就有人敲门。

    杨清笳见霁华面带疲色,便让人进屋休息,自己则走过去开门。

    出乎意料,门外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

    那少年衣衫褴褛, 面色脏污,一副花子打扮, 此时正怯怯地站在门看着她。

    杨清笳以为是上门乞讨的乞丐, 于是从随身的钱袋里掏出几钱银子递给他。

    谁知对方却没收, 反而开口问:“这、这里是——杨状师家里吗?”

    她有些诧异,将手收回,点了点头道:“小哥找哪位?”

    少年看样子十分紧张:“我……我找杨状师,有、有事情。”

    杨清笳看他虽然蓬头跣足,衣不蔽体,一双眼睛却十分清澈明亮,瞧着也不像是什么歹人,便对他道:“有事情进来说吧。”

    “哎!”那少年闻言赶紧应了一声,跟着杨清笳进了屋。

    霁华听见动静儿,以为又有客人找上门,于是从里屋走了出来,却看见堂内正站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便大声道:“要饭的怎么还进屋了呢!赶快出去!出去!”

    少年闻言有些瑟缩,杨清笳见状对霁华道:“你先进屋睡个午觉吧,这位小哥应该是找我有事。”

    霁华皱了皱眉,张了张嘴还想要在说什么,但看杨清笳严肃的表情,还是闭上了嘴,老老实实进了屋。

    “坐吧。”她对那乞丐道。

    “您……您就是杨状师吗?”他身上脏,便一直站着,不敢坐下。

    “我就是,”杨清笳见他拘谨地直愣愣站着,又说了一次:“坐下吧,没关系。”

    那乞丐闻言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半拉屁股搭在座位上。

    杨清笳给他倒了杯温茶水,却没用茶叶,反而放了些干果脯,顿时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弥散开来,闻之不免口舌生津。

    那乞丐端着瓷白的茶杯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抚慰了他干涸的嗓眼儿,他忍不住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再放下杯子时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