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的速度快得成了残影。

    在外头接待客人的刘老儿已经喝断片了，原想着送出去的请帖能请来个十分之一的客人就已是万幸了，谁知这些以往高高在上的大仙竟悉数到了。刘老儿抹了抹眼角湿意，耐不住心头翻涌的万千情绪，扶着弟子的手站稳躬身给唐侨行了个大礼，“鸟仙子恩同再造，您就是我饕餮居的大恩人呐！”

    当初因为吃腻了帝君用法力变出来的没滋没味的菜式才想出仙界食堂的法子，唐侨有点窘迫。盛情难却，只能以茶代酒，等到刘老儿的徒弟跟着敬了一圈，没等开饭她就喝了一肚子水。

    唐侨还不能化成人形，刘老儿的徒弟特意在桌子边沿给她摆了个十分袖珍的小椅子，帝君把她拢在手边挡着别的仙人好奇的视线，夹一筷子菜放在她面前的瓷碟里，“这个吃不吃？”

    唐侨捂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心酸地摇摇头。

    “这个呢？”

    糖醋鱼霸道的香味扑鼻而来，唐侨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心里直想抹眼泪：她方才飞出去寻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个卫生间！

    唐侨又不敢寻人问，仙人都是辟谷的，菜园子里种出来的蔬菜蕴含的都是精纯灵力，没有半点杂质，吃下去也不入五谷轮回，故而整个仙界连个卫生间都没有。

    身为凡人的唐侨却不行，可若是寻人一打问，就得暴露自己的人类身份了。以前她都是在帝君那片竹林深处解决个人问题，然而食堂落在凌霄宝殿前头，方圆十万八千里也没一片林子。

    她一人飞不回竹林，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合理的借口把帝君从刚开宴的席上带走。唐侨憋着一肚子水，看着满桌子美食，只觉心都要碎了。

    “怎么都不喜欢？”一眼扫到她圆滚滚的肚子，帝君有那么一瞬微微走了下神，到底是七窍玲珑心，眨眼就想明白了，停了筷子低声笑道：“是我大意了。”

    他寻了个跑腿的厨子去后厨打包了一份饭菜，见无人注意此处便离了席，带着唐侨施展缩地成寸的功法回了竹林。

    看着那片亲切的竹林越来越近，唐侨简直要飙泪，呼扇着翅膀一头扎进林子深处。

    帝君敛下唇畔笑意，收回覆盖着整片林子的神识，进了屋里，十分贤惠地把打包的饭菜一一摆好在桌上。

    *

    这日清晨的日光洒进来，唐侨蹬掉被子四仰八叉地呈躺尸状，还没到直播的点，她也不怕这幅糗态被别人瞧见。

    唐侨翻了个身，忽然抽抽鼻子，觉得味道不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

    半月不见越发水灵的小桃子坐在她床头柜上低着头看她，浑身散发出诱人的桃子香味。唐侨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小桃子笑眯眯：“今天是三月初二，明天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啦，我来这里避避风头。”怕唐侨听不懂，它还费口舌解释：“上了千年的桃子有成仙的可能，所以不会被摘；七百年以下的桃子不好吃，所以像我这样的桃子品质最好了。爷爷说怕我被人摘走，就让我跑出来避避风头，等蟠桃会结束再回去。”

    唐侨听懂了关键，哼笑了一声，若不是现在没手，真想在它水灵灵的小脸上掐一把：“你是不是还得感谢我？当初若不是我弄断了你的桃梗，你还跑不出来吧？”

    “好像是这样……”小桃子眨眨眼，犹豫着凑上前，红着小脸轻声说：“那要不你舔我一口？听爷爷说千年蟠桃灵力精纯，像你这样的小仙舔一口都能受益匪浅。”

    唐侨捂着肚子笑得打滚，觉得自己好像觊觎软萌正太的怪阿姨。

    第20章 僧人

    蟠桃会当日唐侨起了个大早，掬了清晨的露水洗了脸，梳理好毛，头天晚上还用了护发素，此时一身黄毛在阳光下反射出亮闪闪的光圈，顺滑得不得了。

    昨天晚上系统君好心提醒她，说蟠桃会乃是每年的盛会，另两个仙界主播也一定会到的，又因为三个主播直播时间冲突，所以今天会是抢人气的关键时刻。

    唐侨心塞地瞥了一眼打赏榜，她努力了十多天，好歹脱出了倒数前三，将将排在十一的位置。掰着指头算算离三个月的最后期限只剩一个月了，若是再超不过另外两个仙界主播，她在首轮试播中就要被淘汰了。

    小桃子蹲在床头柜上闷闷不乐地看着她，它从没见识过蟠桃会，又是好奇心多得能溢出来的年纪，只是桃子爷爷的叮嘱言犹在耳，小桃子怕被人吃掉所以不敢去。

    唐侨给它出主意：“要不你藏在我的乾坤袋里，没人的时候我就放你出来看看？”

    “好呀好呀好呀！”小桃子眼睛一亮，撒着欢儿钻进乾坤袋里去了。

    帝君今日也穿了正服，照旧是跟往常一般的广袖长袍，却比往日穿着要精致许多。白袍之上绣有许多银色暗纹，这些花纹远远看去十分精妙，两边还不对称。

    唐侨多看了两眼，一眼看过去便是个“e=mc”的公式，唐侨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往周围看去，“简单再生产的基本条件 i(v + m) = iibsp;”；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i\'m&ly vihat……”

    “唯物主义形态的发展经历了……”

    唐侨嘴巴张得老大，这一件衣服上绣满了英文字母、物理公式、化学方程、历史重点……她一脸懵逼地细细瞧着，满衣服的公式看得她眼晕，说话都打磕巴了：“这这这是什么？”

    帝君细致地理好衣袖上的每一条细褶，淡淡笑道：“这是民间学子供奉。”

    唐侨窘然：“怎么还在发光？”

    帝君答：“因为衣服上凝聚了虔城的信仰之力，信仰之力越纯粹，光芒也就越亮。”

    【哈哈哈哈哈供奉这衣裳的一定是个学渣，还是个有心的学渣哈哈哈哈哈！】

    【已经脑补出学渣的虔诚_(:з」∠)_】

    【难怪我高考考得不好，我去孔庙祈福的时候只上了香！！太不走心了哈哈哈哈！】

    唐侨跳上他肩膀，一侧脸还瞧见衣裳的领口旁有个小小的书本模样的logo，旁边还绣了一行小字——学神专属世间独有。

    唐侨收回视线默默远目，她已经没办法直视帝君了。

    今日的蟠桃会仍是在凌霄宝殿前的那片广场上举行，跟以往不同的是不再露天而坐，而是把客人迎进新开业的仙界食堂里。仙界作为东道主，众神仙自然得来得早些，尤其是像文昌帝君这样排得上名号的大仙，得在食堂门口迎客。

    最先到的是海岳神仙，千百年前佛教日益兴盛，道教逐渐式微，神仙所受香火比不上西天诸佛。海岳神仙与仙界虽偶有龃龉，却到底是同归一心的，一向关系亲近。

    走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