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西洲听见了,还算得上灿烂的小脸骤然被乌云密布,拇指掐着食指,乌黑的瞳仁里满是不屈:“......不要。”
陈逸不客气的指出:“你根本就不会游泳。”
不管是奢侈浪费、翘课、营养不良还是麻烦一堆,他都可以装作看不见,但关乎生命安危的事情不可以任之不管。
杜西洲急了:“我会,刚刚只是失误了而已!”
“你不会。”
“我会!”
杜西洲像是真的很怕陈逸赶他走,陈逸无情的揭穿他,他急得都快哭了,不服气的回复对方后,他脑一热,直接狂奔,往大泳池一跃而下。
为了不要让陈逸赶自己走,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好,拜托自己一定要浮起来!
大泳池人很多,很难发生什么溺水事件。
但他一跃而下的,是人迹罕至的最深区。
当然没有什么奇迹,他一开始还想像别人一样舒展身体,但很快水就没过了他的头部,汹涌钻入鼻腔里的水让他难以呼吸,而身体也离水面越来越远。他想挣扎了,想呼叫了,可是已经,没有用了。
嘈杂的环境中,陈逸并没有第一时间捕捉到杜西洲的身影,等他锁定时,倔强的小孩正从泳池边一跃而下。
一瞬间,像是什么崩了似的,他迅疾的穿越人群,飞身跃入池中。
深蓝色的水中,那小孩就像一条蓝色的美人鱼,恬静的在水中沉睡着,旋转,下沉,勾起一条条美丽的水痕。
陈逸把他捞回地面,摇他,唤他,然而,毫无回应。
小孩就靠在他的怀里,精致的容颜依旧恬静美好,好像他真的沉浸在甜美的梦一般,然而此刻,游泳馆里看见这一幕的所有人,无一都感到了森然的死亡气息。
除了陈逸。
如果他再心机一点不嘟嘴的话,陈逸可能是会亲下去的。
泳池的救生员立马冲了过来,问陈逸是否会人工呼吸,陈逸心下了然,摇摇头,漠然的往后撤。果不其然,救生员一触碰杜西洲,他立马喷了水,苏醒过来。
“陈逸...咳咳...陈逸!”小孩摆出一副快要崩溃的姿态,冲着陈逸的背影叫唤。
陈逸转过头,只给他一个比死还要森然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洲洲的身高有1.7m+,陈逸1.8m+
第5章 five
只一眼,杜西洲就怂了,赶忙打发好救生员,乖乖的跟着陈逸走。
好脾气的人,生气往往都最可怕。
而现在,陈逸很生气。
他的脚步很快,收拾完毕后就直往家中走,而杜西洲一直都是家里专人接送的小少爷,哪里比得上快节奏上班族的脚程,没多久又在后面哀嚎:“陈逸!陈逸!”
哪知陈逸一听,反而加快了步伐,脚下生风,仿佛狠了心的想把杜西洲甩开。
最后,杜西洲是跑着跟陈逸回家的。
一路零度以下的冰冷氛围,陈逸手握着自家门把手,终于道:“你没必要玩那些把戏,难道我看不出来吗?”
“......”
“你以为你是唯一一个追我到这种地步的人吗?你以为我会轻易喜欢上你吗?”
“我不喜......”
陈逸轻笑一声:“算你棋高一着,我的确喜欢男人。”
杜西洲一愣,一秒反应过来,眼眶里立即盈满了泪水,双唇颤抖,满腔的情感猛地想要喷薄而出:“陈逸,陈逸,我......”
可是却被陈逸打断了。
“但我不喜欢你。”
“......”
“更本质一点,我烦你这样很久了。”
“......”
“下个月房子的另一个主人就要搬过来了,我希望你能在此之前住手。”
说罢,门“啪嗒”一声关上,就像第一次一样,无情地把人隔绝在千里之外,敲打了门框,也敲打了那颗灼热的心。
许久许久,死寂死寂。
杜西洲失了魂般的蹲在门口,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结束了,结束了,那颗炙热的心,那份饱满的情感,他还未了解,就不要了。
眼仿佛哭瞎了,心仿佛撕裂了,天地仿佛崩塌了,他,不要他了。
......
陈逸从厨房里端出一杯咖啡,点开可视门铃,刚刚蹲在自家门口泣不成声的小孩,离开了。
离开也好,离开也好,早该离开了。
曾经无数人在他面前讲述、演绎,爱情总是那么容易。但陈逸不信,茫茫人海,边走边寻,他找了那么久,找到眼都乏了,心也累了,可漫漫二十九年,他还是独身一人。
不是这个,不是那个,不对,不对,都不对!不愿凑合,不愿辜负,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为什么会那么难?爱情到底哪里容易?
好吧,好吧,心终于麻木了,终于知道该停驻脚步了,那便随波逐流吧,听家长的话,取一个秀外慧中的女人,相濡以沫,耳鬓厮磨,这样的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可是,偏偏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爱情真的很容易。
那个小孩站在那里,一张乖巧精致的脸,却傲娇到骨子里。
没有细水长流,没有高山流水,有的只是初次见面的一颦一笑,一语一声,他知道,他不一样。
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一次又一次的搭话,明明他让自己那么烦躁,明明可以恰到好处的推远,却又飞蛾扑火般的想要靠近。
但是,这不够,远远不够。
他快满三十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只顾自己、放肆青春的小屁孩,他肩负着父母的期望,他知道社会目光有多险恶,他知道那条传说中的路有多不好走。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孩,十二年,差了一轮,他赌不起。
他知道,他不能走。
看到杜西洲那副快要落泪的表情,他承认,他揪心的疼,看到杜西洲沉入水中极有可能就此沉睡,他承认,那一瞬间他觉得世界都崩塌了,可是,也止于此了。
造化弄人,只能就此别过。
已经酿下的错,不可弥补,但回头是岸。索性一鼓作气,把他伤透了,让他离自己远远的,不要再为自己做那些傻事,他不值得。
杜西洲还只有十七岁,他还年轻,还有勇气,他就像天上的恒星,熠熠夺目,总有一天,一定会有比自己更有资格的人,将他珍惜。
窗外,耀目的艳阳天,不知觉中被阴霾覆盖,凉凉细雨无声无息,冷却了t市的炙热,屋子里没开灯,暗暗的,和这冰凉的雨天融在一起。
家里的小猫吃了猫粮,依旧聒噪个不停,扒在陈逸的腿上:“咪呜——”“咪呜——”
陈逸摸摸它:“他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