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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晃动了起来。李穆的话,在她混沌着的大脑里摇晃着,虽然她不太能够理解,却不由地被那些话勾起前世的记忆来,叫她忆起前世那个把所有的心事都藏着掖着,怕被人发现弱点的自己……

    “你说过了,”她对着李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嘿嘿傻笑道:“你醉了,在说车轱辘话呢,这些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

    许是因为他的脸紧贴着她的脸,叫她看不清的缘故,忽然间,她竟想不起来,这个正对她说着话的人,到底是谁了。脑海里,来回闪现着两张脸,明明是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的脸,在混沌中忽然就这么融合了,叫她竟一时分辨不出到底谁是谁了。

    “真是怪了,”她抬手摸着他的脸,抵着他的额头喃喃抱怨道:“明明你俩长得一点都不像,怎么我总觉得你俩那么像呢?”说着,她又伸手摸了摸他那勒扣在她肋间的手指,道:“连抱着我的时候,手放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呢。”

    李穆一怔,心头忽地升起一阵警觉。虽然他醉了,却依旧牢牢记着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又不能说的。比如,他就记得很清楚,他在阿愁面前,是有个天大的秘密必需要守着的……

    他走神间,就只见阿愁低头拨弄着他勒在她腰间的手,喃喃又道:“其实你只要温柔一点,不要总是仗着我喜欢你就指使我,还吓唬我,我也不至于不敢告诉你我的想法了。”

    蓦地,李穆浑身一震,然后便只觉得胸口一涩。他忽地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半晌才闷闷地道了句:“对不起。”

    这会儿,他俩都坐在罗汉榻上。阿愁到现在也没怎么长个儿,李穆却明显比两年前要高了有半个头。他这么抱着她时,竟仿佛能将她整个人都淹没在他的怀里一般。

    他想,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抱过她了呢。然后他就记起来了,那果然已经很久了,久到都已经过了一世了。

    就如香草和兰儿所说的那样,京城水深。自头一回被人灌醉后,李穆就知道,和前世一样,他没办法一直保证自己永远不被人灌醉,但他能照着前世在秦家所受的训练那样,给自己建立起一道警戒线——有些词,是禁忌词。不管他如何醉死,只要那些字眼一被触动,便是触动了警铃。便如这“过了一世”四个字。

    思绪触及到这几个禁忌的字眼,心理暗示顿时起了作用。李穆脑海里最后残存的一点酒意,便这么彻底地消退了下去。

    于是,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此刻正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个人,感觉到她此刻的温驯,以及……面对阿愁时,因他不自觉地放松而泄漏出去的那些醉言醉语……

    顿时,他下意识里更加用力收紧了手臂,脑海里则在飞速地回忆着刚才的那些醉话。

    想到他好像有一两次露出了马脚,他心头不由一沉。

    他微微松开一些怀抱,低头悄悄看向阿愁。

    就只见阿愁闭着眼靠在他的胸前,竟似已经睡着了一般。

    “阿愁?”他轻声叫道。

    “嗯……”

    阿愁呢喃应着,显然已经半迷糊了。

    “阿愁啊……”

    他叹息着,心里不禁一阵愁肠百结。刚才他跟她约法三章时,头一条提的就是彼此不能有秘密,偏偏转眼就叫她发现他瞒着她这么大一个秘密……若她又生气了,狠了心肠再不肯理他,他该怎么办呢?

    在他的愁肠百结中,阿愁只迷迷糊糊地又应了一声:“嗯?”

    他无奈了:“阿愁……”

    “说呀!”阿愁有些恼了,抬起眼,瞪着他抱怨道:“不是说有话要问我的吗?还特特要我等你回来。我等得困死了,你倒是说呀!”

    若不是她的眼神整个都是涣散的,只听着她这伶俐的口齿,就再没一个人会怀疑,她这会儿其实已经陷入半昏睡状态了。

    她这模样,李穆倒是一点儿都不陌生。

    小时候的秋阳极爱赖床,偏偏秋阳奶奶管她管得严,每回叫她起床就跟拉警报一般,若是听不到她清醒的回答,她奶奶就会不依不饶地一声又一声叫着她的名字,直到她完全清醒为止。于是,秋阳便锻炼出了一种绝技——她可以以极清醒的口吻跟她奶奶正常对答着,可其实她整个人都依旧是处于睡眠状态中。

    自然,这种状态下跟人对答的话,醒来后的她是一个字也不可能记得的……

    看着她那笼着睡意的眼,李穆忍不住微笑起来。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记忆里秋阳的模样,不知什么时候,竟渐渐变成了如今阿愁的这张脸。

    他抬头看了看静谧的室内,然后一低头,将唇贴在阿愁那宽宽的大脑门上。

    等他抬起头来,便只见阿愁正大睁着眼,似努力要把那双细眯眼儿给瞪成杏仁状一般,偏眼眸依旧是迷离的,显然还在跟睡意作着斗争。

    “睡吧。”李穆温柔一笑,伸手盖在她的眼上。

    掌心里,阿愁那短短的睫羽如蝴蝶翅膀般轻颤了一下,就这么顺服地合上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诡计

    直到听到外间没了动静, 一直躲在卧室里的兰儿才蹑着手脚走到门边。

    她挑开门帘往罗汉床上张望时, 忽然瞥见外间的门帘也是一动, 抬头看去, 就跟也悄悄探头往屋里看来的香草对上了眼。

    二人顿时交换了一个要笑不笑的古怪眼神,然后双双往罗汉床上看去。

    就只见她们的小郎李穆正横躺在罗汉床上,两条腿挂在罗汉床的边缘处,似已经睡着了。

    他的身旁, 阿愁将头枕在李穆的肩窝里, 正蜷成一只猫状,看着似也睡着了。

    兰儿和香草隔空打了几个手势,都想让对方当先锋过去看一眼, 可一想到刚才小郎说的那些话, 两个人便谁都不愿意做那出头鸟了。

    二人又打了一会儿手语,到底还是兰儿胆子大些, 便从卧室里出来,悄悄向着罗汉床靠了过去。

    直到靠近了,兰儿才发现, 阿愁横过李穆肩头的那只手里,似正捏着李穆的一只耳垂;她的另一只手则被李穆握着放在他的腰腹间。而李穆的另一只手, 则盖在阿愁的脸上,那小指尖抵压在阿愁的唇缝间, 看着仿佛正被阿愁吮咬着一般。

    这暧昧的场景,顿时刺激得正值青春年少的兰儿一阵脸红心跳。她刚要退开,却是忽然就撞上了身后的人。

    兰儿惊得细喘了一声, 立时就被身后的香草捂住了嘴。

    香草匆匆看了一眼罗汉床上的俩醉鬼,冲着兰儿又打了个手势,二人便进到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