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原斜眼看他:“你不是挺爱听八卦的吗。”
王子明想了一秒,才回答:“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要说的这个大秘密,我不太想听。”
朵原使出了男人对兄弟的杀手锏,问:“一句话,是不是兄弟?”
王子明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要是能对外这么横一横该多好。”
朵原不予置评。
朵原拍完几个马上的定点镜头,下午全是替身演员负责的复杂打斗戏,跟替身演员和薛导打了个招呼就回了民宿,把隔壁的王子明召唤了过来。
王子明在他沙发上坐下,假抱怨道:“我要怎么跟媳妇儿解释我进你房间这频率?”
朵原给他扔了瓶矿泉水,信心满满地说:“嫂子不会误会的,我这么清新而不做作。”
“打住”,王子明赶紧制止了突然画风奇怪的朵原,“行行好,你赶紧说吧,不然我就跑了。”
朵原正经起来,严肃道:“我发现一个大秘密。”
“别开场白了,直接一点,谢谢”,王子明催促他。
朵原喝了口水,捏了捏手中的矿泉水瓶子,语气有些低沉地开口道:“我大学学的是表演专业,做演员做出点成绩之后,本身对摄影编剧也比较感兴趣,导过一两个短片子,都是半成品,毕竟是不专业,就想回学校读个研。”
有些意外朵原说的是他自己的事,王子明不再抱着玩笑的心情,认真听起来。
“演员回校考研考博的风潮差不多就是那时候开始的?因为我不确定会不会真去当导演,就只想找个老师带一带,补一些导演专业相关的课程。但毕竟我那时候已经有点成绩,学校直接安排了硕导给我,这样一来,我就半停了手上的工作,算是比较认真的读研。”
“占比较重的摄影课导师,是圈内很有名的陆巍老师。他牌子很老也很响,当年薛导和李导都不一定能请到他出山,本身他是功勋导演占子野老先生带出来的,有导演的功底,摄影技术又过硬,是大导演必争的金牌摄像。”
朵原没注意到王子明的脸色在听到陆巍这个名字的时候完全僵住了,边回想边陈述道:“他教学方法很高杆,讲解、实践都很擅长,性格又很幽默风趣,我一度十分佩服他。我唯一的同学孟婉君也是。”
“婉君她,非常漂亮,也很有自我的想法,她是孟氏老大家的小女儿,在香港演艺圈那边混得脸熟,回来自己砸钱拍电影,因为题材契合市场需求,竟然拿了不错的票房,因此起了专职的心思,才会来补学专业。”
“她从小跟着孟夫人周游世界,乐于表现自己美好的一面,从不会过分矜持害羞,在电影学院都被人点评‘过于张扬放肆’”,朵原回忆着那朵浓艳的玫瑰,忍不住笑容,却又隐隐透着悲伤,“她太真实太热烈,我这辈子再没有见过第二个。因为不多见,所以人们受她吸引,却又诋毁她。”
“我第一次跟人打架,那些男生因为被她拒绝,就抱团编一些她是如何不堪的瞎话自我安慰,我听不下去,冲上去,被人揍了一顿”,朵原说着,低头笑起来,“她骂我是idiot,我第一次觉得英文这么好听。”
“她受孟夫人影响,是虔诚的基督徒。我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也装作信教的样子,每周日去学区的教堂报道。”
“尽管每次去了,也只能跟她说两声‘你好’和‘再见’而已。”
“可有一次,她没有出现,甚至之后连续两周都没有出现。”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悔恨自己太没胆量,就只好去陆巍老师的办公室问。”
“我在办公室门外,听见她恳求陆巍跟她结婚。因为他诱哄她发生了关系。她非常害怕,在基督徒的观念里,婚前关系是不洁的,是要下地狱的。”
“你可能觉得这是一个人渣骗了小女孩的故事,但就我听到的,陆巍竟然十分的痛苦与深情,说自己一定会负起责任,会娶她。并说了一些十分动人的情话。动人得让我只能逃跑,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那间办公室里发生的事。”
“之后他们的恋情很快在学校浮出水面,两个人都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她没再进去教堂,但是会在周日的早晨在教堂外一起祷告。”
“有一天她看到了我,跟我说她要结婚了,我恭喜了她。”
“我强迫自己远离她,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她自杀未遂,将被孟夫人强制送往国外疗养。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去孟家找她,可那种大院我根本进不去,最后我走投无路,通过轩辕恪找了他爹,才见了她一面。”
“她像是要凋谢了一样。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她不明白。陆巍对她说他已经出戏了,他们结束了。她问我,‘出戏了是什么意思?’,我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我冲回学校,冲进了陆巍的办公室,他像是个从来没做过亏心事的体面人,问我为什么跑这么急,发生了什么事?”
“我抓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什么叫出戏了,为什么不对婉君负责,为什么不娶她。”
“他竟然非常疑惑,他说的话,我一直记着。”
“他说,明明是基督徒,这么容易就受人引诱,难道不是她的错吗?她做错了事,我只不过是顺便演一场戏罢了。再说,我没说不娶她,只是我有妻子,不能娶她,如果我妻子跟我离婚后,她没有改变主意,我还是可以娶她的。”
“他理所当然的表情,和他说的话,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他给我的感觉,像是那种肆意伤害别人,却不觉得是自己的错的未成年罪犯。我休了学,再也没回过学校。一年后,我听说他跟他妻子殉情了,说真的,我从没哪一次听到‘殉情’两个字觉得恶心过,但‘殉情’这个词用在他这种人身上,我只觉得可笑。”
“戏如人生也好,把人生当演戏过也罢”,朵原握紧了手,不知道在压抑着愤怒还是感伤,咬着牙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陆先给我的感觉很熟悉,虽然他长得跟陆巍并不像,看了照片之后,我才知道他长得像他母亲,陆巍的妻子关可莹。他做事的逻辑,跟陆巍一模一样。”
王子明的嗓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沙哑,讽刺地笑了一声,“原来是他”。
朵原不解地看向表情比自己还压抑的王子明。
他听见王子明说,“我有一个跟你剧情相似的故事。但是我不想仔细说。简而言之,陆巍是我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刚才还沉浸在悲愤中的朵原没坐稳从沙发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