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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来:贺敬文就地升了湘州的知府——锦衣卫查的账本儿里,独没有他的名字,陛见时,皇帝见他“憨直可爱”还赐银五百两。那位蓝同知因拿过汪知府的分红,却是贬到外地做知县去了。

    瑶芳听了消息,在全家的欢呼里,心道:傻人有傻福呐!太蠢了,有坏事儿都不带上他,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第50章 少钱与多人

    ????暮春的阳光透过福寿延年纹的窗棂照进略显昏暗的室内,屋里烟雾缭绕,北墙正中有一供桌,香花鲜果供奉,香炉里烧着檀香,神龛里,白衣大士的双目半开半闭。罗老安人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口里念念有词。自打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后,罗老安人便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每日里足不出户,只管念经,求菩萨保佑家业兴旺。

    元和四年是个大计年,贺敬文老早就往京城去了,一想到儿子副人鬼不共的德性,罗老安人念多少经都不能让心情平静。一个劲儿地求菩萨:“叫他别惹事儿,不求升官发财,就算罢官也人,只要人平安呐!”

    今天,还是这么念叨,越念越觉得,这个官儿,不做也罢。老安人嘴唇翕动得越来越快,身子也颤抖了起来:儿子已经走了好两个月了,也没见个回信儿来,这究竟……

    室外响起脚步声,老安人的祈祷被打断,满腔的担忧化为愤怒喷薄而出:“谁这么没规矩……”

    宋婆子的声音因兴奋而变得高亢:“老太太、老太太——大喜!大喜!太太给您报喜来啦!”

    老安人满腔怒火不及发泄,被兜头一盆冰水浇灭了,还嗤嗤地冒着青烟儿:“什么喜事儿?”直到韩燕娘到了她面前,才对这个令她不那么舒服的儿媳妇另眼相看。

    “你有了?”

    “老爷高升了。”

    “……”

    “……”

    婆媳俩一齐出口,又一齐失语。

    罗老安人虽当儿子是宝贝,对这个宝贝的能耐却一点也不会高估。她经过事儿,晓得像贺敬文这样的,举人做官,在官令任上熬个十年都算是升得快的了。她丈夫也是举人做的官儿,从做官儿到死,也就升了一次官而已。贺敬文这样的,比她丈夫还要呆傻些,熬个二十年,孙子能读书了的时候,能做个知府,已经算是仕途上很有进益的了。

    知府,正四品呐!

    她公公倒是进士出身,到死也没做到三品大员。

    顾不上别的,罗老安人追问道:“别是你听错了吧?”

    韩燕娘也不想婆婆再提什么了“有了”的话题,强行翘起了唇角,话儿渐说渐顺:“没听错,老爷打京里来了书信,张先生亦有信至,怎么会错呢?信我给带来了,您看。”

    罗老安人有些老花眼,将信展开了,又手理着凑到窗棂子底下,离眼尺多远,一字一字地看着贺敬文的书信,看完了,红着眼眶问:“张先生的信呢?也是一样的说法?”

    韩燕娘道:“是。”又奉上了张先生的书信。书信比贺敬文的更厚数信,除了向两位主母汇报贺敬文升官之外,又说了李千户、蓝同知等俱被降级远调,老爷命送些盘缠与李千户家。后面就是写的三个学生的功课,给贺成章的最仔细,又细说了一回功课。给两个女学生的就更简单些,让丽芳至少每日写五张字,若不想读五经,便去看看史书。至于瑶芳,老先生也没有多讲许多,命她读完了《会典》也可与丽芳一道读史,只多了“循规蹈矩,循序渐进”八个字。

    老安人对张老先生满意得很,这一回贺敬文能升官儿,老安人的心里,这师爷要有一半儿的功劳,另一半儿是贺敬文自己不曾贪黩、容尚书也隐有支持。看完了,又仔细看了信上所言之归期,心算了一下,对韩燕娘道:“这回来要在大姐儿生日后了,他没回来这些时日,家里你多照看着些儿。”

    韩燕娘答应了一声,请示道:“那咱们……是不是得新做衣裳、打些首饰了?”她这话问得也是有缘由的,高祖定制,命官、命妇,按品级其妆饰各有不同。在贺家,便是老安人,先前也只是个六品的敕命,如今老安人至少是个四品的诰命恭人,其特髻,六品用金银,四品,便可以加珠翠了。贺敬文衣裳的颜色、腰带的质地,也都要更换了。

    老安人笑道:“可。旨意没到这里,先不要声张,以免显得轻狂。唉,也不知道他到他舅舅那里报喜了不曾?”老安人更担心,贺敬文对舅舅不恭敬,惹来非议。

    韩燕娘道:“有张先生在,想是会提醒的。”

    罗老安人这才放下心来。

    韩燕娘见这婆婆欢喜得有些不定神了,只得自己将一些安排想了,拿来请示:“家下,是不是该改称呼了?老太太可再不是安人了。再有,孩子们的亲娘,也该有赠,合该备下祭仪上炷香的。”

    宋婆子侍立一旁,此时凑趣儿:“太太说的是,我们老太太如今可不是六品的敕命啦。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恭喜太太,贺喜太太。”

    有她引着头,自老夫人院子往外,一迭声儿的恭喜。罗老太太笑道:“好好,都有赏。”

    韩燕娘心道,这还不声音呢。心里也欢喜,一开心,晚饭就要加菜。老太太回过神儿来,道:“说着这个,我又想起来了,如今你们老爷身份也不同了,你也是,孩子们也是,身边就那两个人伺候着,就寒酸了,再买几个人添补了。”

    韩燕娘牙有点疼,回道:“老太太说的是,不过我想,这宁乡县毕竟小,好使的人也少。旧年要买人,看了都黑黢黢的,也不雅相。不如等老爷回来了,咱挺到州府那里,也好挑拣,您说呢?”

    老太太笑道:“这也好,”将手里的信还给韩燕娘,“家里的事都交给你啦,我去给菩萨上香,谢菩萨保佑。对了,张先生信里说的功课的事儿,你盯着。”

    韩燕娘搀她到了菩萨跟前,也跟着上了炷香,袖了书信往前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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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韩燕娘的眉头就皱上了。升官发财,升官发财,可有的时候升了官儿,它未必就会发财啊!就贺敬文那个样儿,一是他不肯去贪,二是一旦贪了保准能叫锦衣卫拿了去——太傻。贺家是有家底子的人家,照知府的花销,也就能撑个两、三年,就要捉襟见肘了。两、三年后,丽芳就要出门子了,得备嫁妆,接着就是儿子娶妻,再二年,瑶芳又该出嫁了。一样一样,都是要钱的。

    果儿跟着她,见状小声唤道:“太太?”

    韩燕娘的脸上又挂上了微笑:“走吧,到俊哥那里去。”因张老先生不在,韩燕娘便将张老先生的院子与贺敬文书房间的门锁了,如今三人读书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