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见着李霖这一行人并不容易打发,大道两旁埋伏的人也都出来了。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还不算是最糟糕的事情,最糟糕的是程家那个侍卫再次开口的一句话,瞬间就听得李霖心头发凉:“这些不是乌合之众,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于是事情在之后急转直下,李霖带来的护卫即便手段再高超,也扛不住军队的强攻。大部分都折在了当场,李霖是被程家的几个侍卫拼死护着冲出去了,可一路追杀,那几个侍卫要么为了保护他留下拼死拖住敌人,要么分开为他把敌人引开,到了后来,身边竟是一个人也没留下。
不说那一路千难万险,等李霖一身狼狈的跑回了京城,再次看到京城城门的时候,抱着城门值守的军士就哭出来了,把人吓得差点儿把他当成了疯子。
李霖没有带回任何的证据,但随着他的回归,蕲州的事情终究还是震惊了朝野。不是为了蕲州那些人贪墨下的修堤钱,而是为了蕲州驻军的参与。
楚昭听完了李霖的禀报之后,气得当场两眼发黑,扶着额头差点儿晕了过去。可惜还没等皇帝陛下下旨处置那些贪官污吏,天公不作美,夏季的大雨开始倾盆而下。
淮水的河堤修成那副模样,自然是不能指望用来抵挡洪水的。说来也是运气,之前几年楚国一直风调雨顺,夏季的雨下得都不算急,于是淮水水位涨得也不算高,好歹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可这一年的雨却是来得又急又多,在连着下了三日大雨之后,不说楚昭忧心忡忡,就连楚翊也坐不住了。
“皇兄,我去一趟蕲州吧。”楚翊顶着暴雨而来,哪怕有宫人为她小心的撑着伞,溅落的雨水也将她身上打湿了一大片。
许是忧心,许是下雨天凉,楚昭这两日感染了风寒,脸色难看的同时总是忍不住咳嗽。他听见楚翊的话,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说道:“不必,让吏部和工部派人过去,我予他们临时调动周边州府的兵权即可。你还年少,蕲州的水浑,你也没处置过这样的事。”
这当然不是全部的原因,楚昭想得要更多。楚翊身为皇女参政本就不容易,今年的雨下得这般大,蕲州那边的河堤不顶事,水患恐怕避免不了。楚翊这时候过去不仅危险,对于接下来水患的处置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妥当,与她的名声更是不好。
“皇兄,我已经成年了,你不可能护着我一辈子的。”楚翊闻言叹了口气,说完之后她又扭头向御书房外看了一眼。
屋外,大雨连绵不绝,细细密密的雨丝连成了一片。一眼看去,隔着层层雨幕,就连两三丈外的景物也看得不真切。那雨滴淅淅沥沥的下着,却仿佛滴滴砸在了人的心底,让人莫名压抑。
楚昭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着那大雨,想想同样大雨倾盆的蕲州,眉头便忍不住微微蹙起,眼中是掩都掩不住的忧心。
“咳……咳咳……”有一阵冷风吹进了屋子里,六七月的天气,本不会让人觉得冷,楚昭却又不可抑制的咳了起来。
楚翊忙上前拍了拍楚昭的背,又倒了杯微烫的热茶送上去,顺便吩咐人把门关上了:“皇兄,你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吧,眼下都有青黑了。别忧心了,这些事我可以帮你的。”
楚昭接过茶之后便低头喝了一口,微烫的茶水仿佛化作了一道暖流,从口中一路暖到了胸腹,也让原本喉间的痒意略微舒缓,暂时止住了咳嗽。
他抬眸,目光沉沉的看着楚翊,还没等楚翊看明白他眼中的深意,便是开口说道:“如此,也好。只是如今大雨不歇,你路上要小心一些才好。”他说完,径自起身到一旁去翻找了片刻,回来时交给了楚翊一块令牌道:“去蕲州前,先调些兵马过去吧。”
楚翊接过了,楚昭又令一旁负责拟旨的翰林写好了圣旨,盖上玉玺之后亲自交给了楚翊:“阿翊,早去早回。原本指派的人依旧随你前去,若还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便尽管让人传消息回来。”
接过圣旨的时候,楚翊便觉得肩头沉了许多,但与此同时,心里却莫名的轻松了很多。她冲着楚昭扬眉而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骄傲与朝气:“皇兄放心,我肯定都能处置好的,我做不好你指派的人也能做好。你只管好好休息,等我回来,要看着皇兄康健才是,可不能如现在这般。”
楚昭也笑了,眉目温和如旧,驱散了之前的忧虑。他拍了拍楚翊的肩膀,笑道:“好,等你回来了,皇兄再带你去秋狩,亲手给你猎头熊回来,做熊掌吃。”
“一言为定!”楚翊笑得开心,随即正色道:“那皇兄,我先回去收拾收拾,下午便出发了。如果能早些到,把淮水附近的人都迁走也好,毁些田地牲畜也罢,人总得留下。”
楚昭点了点头,还是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一路小心,若雨太大小心山路坍塌,一定让人先探好路,切不可贪那一点时间。到了蕲州也不要急着现身,先让军队把人都拿下。若是你到的时候水患已成,便不要再亲自往前跑,让人去处置便是……”
在这一刻,新登基的帝王啰嗦得像个要送孩子出门的老妈子。楚翊一点也不嫌烦,仔细的听完之后又一一应下,神情郑重不曾敷衍半分,心头也是暖得发烫。
临出门,楚翊回头冲楚昭挥了挥手,笑道:“皇兄记得养好身子啊,我等着回来吃熊掌呢。”
☆、第136章 那个去赈灾的皇女
楚翊坚持要亲自往蕲州跑这一趟不是没有道理的,吏部和户部的人即便再如何的精明能干,身份摆在那里,总有人会心存侥幸的拖延敷衍。而她虽然至今没有封号,可是作为一个已经入朝参政的皇女,她的身份尊贵是毋庸置疑的,用来震慑人心也是不错。
一路顶着暴雨紧赶慢赶,楚翊只用了六天的时间便从京城到了蕲州地界,比起当初李霖一路顺遂的赶来也不过多用了一日。可饶是如此,楚翊来得还是晚了——大雨连着下了数日,淮水水位暴涨,一半砂石一半稻草的“河堤”并没有顶上半点用,早在几日之前就被大水冲毁了。
楚翊来到蕲州时,那里已是一片泽国。
亲眼看见那些被淹没的良田,亲自面对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与在奏折上看见的短短几行文字感觉全然不同。楚翊气得恨不得把蕲州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捉来,当场全部砍杀了!
可惜,这些人有权有势有钱,跑起来永远都要比寻常的百姓更快。
自李霖从追杀中逃脱开始,蕲州太守便意识到事情要不好了。不过他到底已经在蕲州任职多年,从知县到太守,根基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