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两个字,落得清俊有力。
德至也忍不住抬起酒杯尝了尝,什么味道,能让陛下称一句好。
清若弯了眉眼,坐在他对面,“臣女的荣幸。”
冬日里,煮酒花香暖房。
雍坤帝常年清冷的眼眸印上了些许温度。
手边就是棋盘,下到一半,雍坤帝扫了一眼,不是寻常。
转而问她,“自己下的?”
清若点点头,自己也喝了一口酒杯里的酒,动作带着女儿家的矜贵柔美却不做作,偏了偏头问他,“不知是否能得皇上指点一二?”
雍坤帝时常自己与自己下棋,在寂静的深夜,又或者在即将破晓的黎明。
棋盘上,白子稍微势微,雍坤帝挑了白子,直接用动作回答了她的问题。
清若笑了笑执起了黑子。
进暖亭前,她吩咐了如意和玲珑,这会两人动作轻微的进来行礼,上了糕点,而后如意在身后待命,玲珑坐到了一边的琴桌上。
轻柔的琴声响起,雍坤帝抬眼扫了一眼,对面的小姑娘白嫩如玉的指尖夹着黑子,正在仔细看着棋盘,神情认真,眼眸里却总是淡淡笑意,似乎错落这着冬日和煦的阳光。
开始时两人落子都有些慢,越到后面反而越快,清若已经被雍坤帝逼入绝境,神色很认真,却一直没有开口,清酒微甜不上头,如意一直在旁斟酒,琴声也一直柔和。
最后一击。
定了胜负。
清若放下棋子也没有犹豫,真心实意,“陛下赢了,臣女学艺不精。”
雍坤帝看着她,两人之间隔着桌子,其实相距不远,她额头上有一些细微的汗珠,刚刚的情势确实被他逼得急了,但是陷入死境也没有认输,却在最后胜负之时干净利落的放下了棋子。
现在开口,声音已经是干净的软糯,带着十六岁少女特有的一切美好。
透亮的杏眼,有笑意,还有不服输的战意。
学艺不精。
换成她祖父,也许输赢难说,但这朝堂之上其他辅臣没有五个能撑她这么长时间。
雍坤帝嘴角带出一点弧度,“下次想赢吗?”
清若重重的点头,想赢,怎么不想赢,只要有比赛,那就没有人不想赢。
雍坤帝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龚清若,若是儿郎,这朝堂上必定有他一片天,或许还会成为他为下任君王培养的辅臣。
仅仅一次见面,给了她这么高的评价,雍坤帝自己也有些惊讶,但细想之下也不算太惊讶。
“朕的棋艺太傅写过一本心得,一会朕派人送来给你。”
清若灿烂笑开,按照她的礼节细致,现在该朝他行礼谢恩了,但是她没有,只是接过如意手里的酒壶自己给他斟了酒,开口便多了两分暖音,“谢谢陛下。”
他不用赏赐定性,她便也不行礼。
雍坤帝点点头,她刚斟满酒,他便抬着喝了一口,喝得不多,但是显然,帝王心这一刻是舒畅的。
他们棋局停下之时那边的琴声便停了,侍女安安静静的坐着,虽然长相也算精致干净,可是视线几乎没有接触过帝王,偶有接触眼眸里也只有遵从再无其他。
德至再看心情舒适到眉眼舒展的帝王,心里难免对清若恭敬再添的同时也添了维护。
清若和帝王之间的相处,没有一丝暧昧哪怕两人之间还挂着不明不白的身份问题。但是却自然而然哪怕第一次见面。
帝王今日,该是有种交得一朋友的感觉了。
出生在皇家,夺嫡的血腥之路,成为帝王之后无上却又清冷的王座。
朋友这两个字,别说在雍坤帝的认知里,就是从前在德至的认知里都是从未出现过的。
今日,不知为何,这个词就这么在脑海里扎了根。
**
龚清若。
七窍玲珑心。
唯一可惜不是男儿身。
——【黑匣子】
第88章 帝王篇章(3)
雍坤帝踏着一路问安声进了清明殿,清若正杵着下巴坐在暖亭里发呆。
被问安声扯回思绪,嘴角带起自然而然的笑意,也没迎出去,就在暖亭里子椅子上起身给他行了礼。
雍坤帝摆摆手免了她的礼,身后的德至给清若行了礼之后给雍坤帝宽了身上的大氅,如意和玲珑都在身侧待命,但都没伸手去接,而是让德至自己挂到了一边专门设计挂大衣的地方。
外头落着雪,雍坤帝一路坐着帝撵而来,到了门口几步走进来,小太监小跑着给他撑伞,发间还是落上了一些雪花。
进了暖亭,这会已经化水,融在他乌黑的发间,莹亮亮的。
桌上摆着茶盘,清若给他和德至斟了茶,“陛下用过膳了吗?”
雍坤帝点点头,抬起茶杯就抿了一口茶,温度偏烫却在唇齿接受范围之内,虽然身子不惧寒,但刚从雪中而来,这样的触感加上唇齿间的茶香非常舒服。
“龚统领和龚夫人再有半月便能入京了。”雍坤帝话语带着点浅笑告诉她这个消息。
清若眼眸透亮,小脸却是突然跨下来了。苦哈哈的憋出三个字,“糟糕了。”
两人中间隔着桌子,距离不远,雍坤帝见她萎靡不振的小模样,手指曲着在桌子上敲了敲,“胡闹够了,现在知道怕了?”
清若瘪了瘪嘴,显然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父亲母亲回京,意味着她进宫的消息绝对瞒不住了,到时候,不然就是龚夫人冲进宫来暴打她一顿,不然就是父亲直接传信命令她回去。
这件事,雍坤帝也帮不了忙。
自那日进了这清明殿认识了这龚清若之后,雍坤帝隔上几天或者半月就会过来坐一下。
和她说话,不费劲,不该往下的,点到为止她也懂,能继续说的,她的心界和一些理解这两个月可给了雍坤帝不少感触,对于明年开春后要施行的一些新政也有了调整和改变。
所以现在,两个关系非常融洽,也确有点能言语能闲谈的好友味道。
雍坤帝自然知道她入宫之事瞒了她父亲母亲,年关将至,她的几位兄长今年在外驻守,父亲母亲回京复命也算是给龚家长辈献年礼。
她这会害怕也正常。
只是雍坤帝从没问过她为何要进宫。
给她的余地,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她父母再气,她既然现在在宫里,他护着也最多被念叨几句。
这小模样,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