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一遇到什么事就原形毕露,各求各的去了——我想她对我好,像对高椿和高椹那样;我妈呢,则想我对高家像对她……不,像对债主那样,任高家人随便糟蹋。”
孙齐圣冷笑道:“高家人就是被你妈妈惯的。只要高阿婆说一句‘生不了儿子的媳妇我家不稀罕’,她就自己矮半头。就算今天回去问明白了,她也不敢把高大桃怎么样的。”
陶小霜叹口气:“是的呀。连高椿都说在家说话第一管用的是阿婆,第二管用的是哥哥,妈妈只能管着爸爸。我妈这可不就是说不上话吗?所以那些事以前我都不在她面前说,这次是我实在没忍住。”
高家是名符其实的三代单传。在沪上阿婆姆妈们通常是被跟着夫姓来称呼的,比如王国栋的妈妈王阿婆就不姓王,像徐阿婆这样被喊本姓的,往往是丈夫早死的寡妇。高阿婆也是被喊的本姓,她就姓高,但她不是丈夫早死的寡妇,高阿公前几年才死的,死的时候人都过60了,她被喊本姓是因为高阿公是她的上门女婿。也就是说高家的三代单传是从高阿婆开始算起的。到了高四海这一代,高阿婆的三个女儿也是一个儿子也没生出来,高大桃是结不了婚,高二桦和高三梅则一人生了两个女儿,一人生了三个女儿。所以在高家,那高椹就是万亩田里的一根苗,在高家的这四个女人眼里谁都只能对他好,谁要是对他不好——那就不是人!在这样的高家,就因为只生了高椿这一个女儿,程谷霞再好强能干也只能矮上半个头去。
“呵……那一家子除了高四海之外全是不带把的女人,自己的都没有的东西还看得这么重,这么有自贬精神也真是绝了。小霜,我们得给这些敢于面对自己的真勇士鼓鼓掌呀。”凭孙齐圣的脑子,只要愿意他说话之毒能把人的脸皮剥下来。
“哼哈……”陶小霜心情再不好都得被他给毒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发的蠢作者要抱抱,要评论!至于润滑油什么的就免了吧o(∩_∩)o
第49章 四川北路
在巡夜人小屋里把白天的闹心事通通告诉给孙齐圣后,陶小霜第二天起床时感觉自己的心情很轻松。没有什么比你受了委屈想叫天哭地却碍口识羞的时候,有人帮着你淋漓尽致的骂出口,而且还骂得入木三分更让人舒心的事了。
怎么感觉就为了这个,我俩早恋的事即使被人发现了,我也不会后悔。这样胡思乱想着,她笑着敲了敲遮挡墙洞的梳妆镜。
“大圣,你醒了吗?没什么事,我就想说我们晚上见。”今天一大家子人要去逛四川北路,估计得花上大半天的时间,所以她和孙齐圣又不能在一起吃加餐了。
“晚上见。”墙洞那一侧的孙齐圣轻声道。
心情很好的陶小霜连他的公鸭嗓都觉得好听。她穿好衣服刚下了床,就听见中卧室里有模糊的说话声。
这时天色还漆黑着,阿婆在和谁说话呢?陶小霜小心的绕过迎国迎泰睡的板床走到小卧室和中卧室之间的隔门前。
十分钟前,睡的正香的程迎军被他妈妈张娟叫了起来,赶去了灶坡间。这时的中卧室里,徐阿婆坐在床沿,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手帕卷。张娟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婆婆把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帕一层层的解开来。
徐阿婆是旧社会过来的老派人,为防有个什么万一,她的钱从来不放在一个地方;即使银行更方便,她也总会留些钱防身。要是真全存在银行里,如果遇到像这次大媳妇突然开口说钱不够的情况,那还不得抓瞎呀——张娟可是说了这钱得在那姓王的人上班前给人送去。
“迎军他妈,这是100块钱,你数数吧。”把钱递给张娟后,徐阿婆把缩水一半的手帕卷放回了柜子的深处。
怕出错,张娟紧张的把钱数了一遍,把钱揣进裤兜里,她才抬头道:“妈,这事就别告诉二弟他们了,好不啦?”
徐阿婆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程家没这规矩。”说着她站起来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道:“我存下的这些养老钱也都是你们几个孝敬的,你和谷余有急事要用,还是为了迎军留城的事,我能给的肯定给,也该给;但这些钱既然也有谷华两口子孝敬的一半,那该知道的就得让他们知道——阿娟呀,你也不想我手上的钱总是不明不白的吧,你和谷余可是远在安徽的。”
张娟脸色有些异样但还是笑着道:“妈,你说得都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就是怕这事让谷华和小苗担心,所以才……妈,你放心,这钱我和谷余明年年底准还给你。”
听这话徐阿婆就知道张娟又想歪了——张娟这人,你给她说规矩,还是有利于她的规矩,她却总听不进去,即使嘴上认了心里却早不知道想偏到哪里去了。
十几年婆媳做下来,徐阿婆对这个大媳妇嘴甜却心眼小的毛病早习惯了,她转身温声道:“我知道你和谷余远在安徽过得不容易,这钱我还是能做主的,你们不用急着还,什么时候能还什么时候还吧。”
张娟立刻喜道:“那太好了呀!妈,你不知道——这两年谷余在厂里虽然以工代干了,但干部的编制一直没有落实下来,他心里一天到晚愁的呀,就怕哪一天得罪了人,一句话就被下放到发电车间做回工人去。如今这发电厂里上海人和安徽人各占一半,要两面不得罪就得手头松,我们不得不经常请客送礼的呀……谷余和我的工资别看涨了几文钱,可那钱是分文都多存不下来的……每次给迎军寄东西,我都得算了又算,就怕到了月底家里的钱篓子倒拎。妈,你也知道的,谷余他这人爱面子的,好不容易回趟上海他只知道和你们说好的,这些事他都不让我说的。像这次的事——那王陂不顾和谷余过命的交情非要开口要钱,谷华就是不愿意和这当妈的你开口,非要去和以前的同事借,人走茶凉,我们都不是上海人了,哪还有人肯借钱给我们呀…… ”张娟说到这里,心里是真的刀割似的难受,两行眼泪立时就在她的脸上流了下来。
“程家的媳妇不兴掉金豆子。”徐阿婆按着张娟的肩头,“过几年都是要当阿婆的人了,别哭天抹泪的,阿拉上海人什么都不怕,好伐!”
“妈!离开上海三年了,我们心里真是苦呀……我们都这样了,我家的迎军一定得留在上海。”怕自己的哭声被听到,张娟抱着徐阿婆直抽噎。
过了一会,徐阿婆拉着张娟坐在床沿,她看着掏出手帕低头抹脸的大媳妇,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的孩子自己疼。程谷余一家背井离乡去安徽支援三线建设,徐阿婆心里的酸苦不比他们少。
她自己生的两个儿子她最清楚,虽然一个满腹的小聪明,一个一肚子的老实,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