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说。他向后倒在椅背上,按了按眼周,“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跟你说——诶,是什么来着……被这一打岔,全给忘了。”
周念小口小口地抿着汤,等着他开口。林宸沉默了会,眼珠一转:“啊,对了……昨天我和你们剧组的人闲聊,他们说白薇的片酬已经涨到了这个数,是真的么?”
他伸出几根手指,比了个数。周念摇摇头——他不太关心这些。
“我猜你也不知道。你这人签合同的时候,关心过上边的数字么?”林宸说,“或者说,你对合同条件上过心么?”
周念没说话。
“戏痴。”林宸叹了口气。
他看向别处,眼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也埋着不明显的自嘲与轻蔑。瓦罐里的汤喝尽了,周念小心地将它放回食盒,才问:“你想说什么?”
“你的片酬呢?还是上次那个数?”林宸没回答,反问道。
“嗯。”周念点头。
“所以我说你是戏痴吧,一点不冤枉。”林宸笑了笑,“明明戏份相差无几,和你演对手戏的女演员身价却是你的十倍……你不觉得亏了么?”
林宸的眼睛很有特色,形如柳叶,细长而微微上挑。乍看是双适合风流人物的眼睛,半阖着瞥向他人时,却有些逼人的戾气。
而他正这么注视着周念,一瞬不瞬,像有团活火在其间颤动。周念侧开视线,想着怎样的答案才能叫他满意——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不满。他对演戏的期待,和家人对他演戏的期待,都与利益无关。
于他而言,最后屏幕上高完成度的角色即是对他的回报。他享受的,是与角色博弈的过程,与其所能带来的酣畅。完成一个角色,像从自己身上撕下一片影子,又像钻进一个个形貌各异的套中,与剧中人相生相依——这正是最有趣的部分。
他想要的,就是“演戏”本身。
但这些话是不能对林宸说的。他们相识已久,周念大约能猜到林宸的恼意源于何处——无非是努力与回报的不对等带来的。此刻再轻描淡写地说“不在意”,像是在用自己的清高,衬托对方的市侩。
于是他说:“会好的。”
“什么时候才‘会好’?”林宸却不领情。他慢慢沉下脸:“我听别人说了,白薇之前又请假离组了是吧——今天才挤出一天回来拍摄?你俩今儿是不是对着绿幕拍了一整天?”
“……”
“所以,演技有什么用?我们在科班里学了四年,她——一个不久前还在当平面模特的女人,只靠着一年多的炒作,就蹿到了我们上边。”林宸笑着摇了摇头,他盯着地砖的一角,眼神逼成一线,“而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许久,周念听到他说:“我准备和那人掰了。”
“……王太太?”顿了顿,周念问。
“嗯。”林宸去掏外衣口袋,似乎是想找烟。他摸了个空,脸色愈加烦躁:“那女人也快对我没兴趣了,与其等着她甩我,不如我主动提。就等着看这段时间,还能不能从她那捞点什么。”
周念看他反复捻着手指,知道这是烟瘾犯了。他衣袋里长年备着点糖,本想拿一颗给他先解着馋,闻言,手顿了顿。林宸继续说:“裴洵看着倒是对你挺上心。我刚跟你提片酬,你也别总不当一回事——这事你只要稍微和裴少提一句,片方哪还能亏待了你?这戏大半不都是他家投资的么?”
“……”周念将糖放在他手心,半晌才说:“……我们不提这些。"
他下意识反感林宸的话。像刻意藏着的暗面忽然被人一把掀开,猝不及防地见了光。一时只想往回缩,退到自以为安全的阴影里。
与此同时,他不禁起了些发酸的恼意:我和他,与你和包养你的女人是一样的么?
而一念及此,心里却立刻有了答案。很小声,像根冷锐的针:
就是一样的。
“噗,”林宸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新奇的事,“你们不提这些,那提什么?”
他眉头一挑:“等等,你难道是这么想的——不想物化和他的关系?觉得提这些庸俗?”
周念闭了闭眼。
“我的天,”林宸毫不掩饰地笑了,”你以为你们是在谈恋爱么?”
“……疼。”
裴洵轻轻推了推周念的脸。那人正伏在他身上,一点点吮吻着他的脖颈。他明明听到了裴洵的声音,却纹丝不动,甚至用上了牙,用力往下咬了一口。
虎牙扯着皮肉拉起,敏感的颈部立刻泛起刺痛。裴洵想扭头避开,周念却又捏住了他的下颔,舌头顶开他的嘴唇。一个用力的吻。
“你今天……”唇分时,裴洵低低喘着气,在他耳边呢喃,“怎么这么热情?"
周念不答。裴洵的肩颈上已新覆了一层斑驳的咬痕,和昨日褪淡的痕迹叠在一处,有些惊心的惨烈。他还在啄着身下人的耳垂,下颔,如同天真的幼童,固执地在所有物上敲遍自己的印章。亲过了,就是我的。
裴洵圈住他的脖子,也在他颊边亲了一下。他浑身都像被车轮碾过一遭,每一处都酸疼着。周念今天换着花样折腾他,已经射过两轮,看着却还是不餍足的模样。被他吻了一下,身下那物立刻又有了要抬头的架势。裴洵笑起来:“还没完了?”
“嗯。”周念竟然应了一声。他又低头在裴洵颈侧厮磨片刻,问:“这次不带套,好不好?”
“不行。”裴洵立刻说,偏头脱开他的禁锢,“清理太麻烦了——唔——!”
他说晚了。周念的下身在他入口处轻蹭了蹭,就直接捅了进来,一顶到底。裴洵瞳孔一缩,痛得叫了一声,脊背瞬间弓起,眼角迸出道泪痕。
看到他这副模样,周念停了一停,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但片刻后,他便开始抽送起来,同时咬住裴洵的嘴唇,堵住了其后的抗议声。
他还没表现得这么强硬过。裴洵竭力调整着呼吸,想找回些往日的游刃有余,却很快又被周念鞑伐般的动作搅乱了身心。他都不记得上次让人直接进来是什么时候了……三年前?五年前?记不清了。
也没人敢这么执拗地违背他的意愿。再被情欲冲昏头脑的床伴,都会在他说“不”之后乖乖停下动作。周念是怎么回事?真是养野了……
卸去一切隔阂后,周念像是再没了顾忌,不管不顾地在他身上撒野。裴洵闭着眼,心绪随神志涣散,周念的每一次动作都像要把他撞碎了,快感又能在他摇摇欲坠时将他粘合起来。来去之间,惟剩下点迷乱的昏沉。
他就在这样迷乱的昏沉中反省自己:方才就该在周念刚进来时把他掀下去……违背了规则,还怎么玩?
——我什么时候对他容忍度这么高了?裴洵迷迷糊糊地想。
而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