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克斯在人群之中穿梭,用双手将那些在她眼前晃动的劣质触手撕裂,一声声的惨叫在她耳边响起,一股又一股的血液喷溅在她身上,她睁着眼睛,盯着那些从她眼前经过的脸孔,都是陌生而狰狞的,没有一张属于霍根.哈里斯。
“霍根呢。”她用浸满了血污的手抓住一个九头蛇特工的衣领,将对方整个提了起来,冷声问道,“霍根.哈里斯呢?”
“离、离开了……”那个人双脚拼命挣扎着,他看着下方这个女人身后的八条触手,声音有些颤抖,“哈里斯先生……去停机坪了……”
金克斯眯了眯眼睛,她没有在这个人身上感觉到母亲的基因,便松开了手,任这个人狠狠摔在地上,然后踩上他的胸口,朝着停机坪的方向飞奔而去。
那个人被她一踩几乎断气,在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之后,他艰难地爬了起来,环顾四周。
他正站在一片残肢断臂之间,浓烈的血腥气使得身经百战的他胃部一阵翻涌,几乎呕吐出来。
“这就是……真正的海德拉?”
而此时此刻,霍根.哈里斯正颤抖着手打开了停机坪上那架直升机的机舱门,他忙不迭地爬上了机舱,坐在了驾驶座上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捂住了胸口上的伤。
他虽然知道蓝环章鱼人强大,但却不知道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仔细想来,除了当年薇拉逃走后他匆匆赶来只看见一地的尸体外,他竟没有一次真正直面过蓝环章鱼人的杀戮场面。
薇拉在他眼前永远都是一个天真而快乐的小姑娘。
他将头靠在椅背上,晃了晃脑袋,将那些被他归结到不必存在的软弱这一群体的思绪丢弃,睁开了眼,熟练地发动了直升机。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当年他能控制住薇拉,是因为薇拉对他是全心全意的信任,让他有机可乘。但金克斯并不同,金克斯想杀他,就凭他体内已经有所弱化的蓝环章鱼人基因,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直升机的螺旋桨开始转动起来,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对着视野逐渐抬高,他也渐渐放下心来,只要此时能安然离开这里,总会有机会再控制住金克斯。
人类无法百分之百承载蓝环章鱼人的基因,他体内的基因已经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弱化,再过几年,会彻底消失,而他也将变回一个连动一动都困难的耄耋老翁,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海德拉计划超级特工,也将化为虚无。
金克斯的出现,让身处绝境的他又看见了希望。
比起清洗世界的野望,一个女儿,并不算什么。
尽管这是他和薇拉唯一的孩子。
然而,正在上升的机身忽然猛地一阵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扯住了,他紧紧皱着眉,坐直了身躯,他看向视野前方,夜里照明有限,只有一站不断晃动着的高射灯。
灯光在他眼前一晃,在这瞬间,他看见了一条巨大的触手高高扬起,然后朝他眼前挥来。
“砰”的一声,驾驶座前的窗玻璃偏偏碎裂,碎片四处飞溅,在他身上化出大小不一的伤口,而这时,直升机也被那不知名的力量生生地拽了下来,重重地摔落在地。霍根承受了极大的冲击力,在之前金克斯的袭击中已经断裂的肋骨直直扎进了肺部,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被塌陷的直升机顶棚和驾驶座椅困在了中间,只能在有限的视野里,看着那双沾满了血和碎肉的靴子慢慢走向他。
那双靴子在他跟前停住,然后一只手撑住直升机顶棚,然后徒手将顶棚生生撕裂开来。
探照灯的强光正好晃在了他的眼前,他反射性地闭了闭眼,等再睁开的时候,就看见浑身浴血,用一双野兽一般通红的眼睛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金克斯。
霍根在那一刻忽然就想起了,当年他找到薇拉时,薇拉就是这么看着他的。
那个总是对着他笑得双眼弯弯的外星女孩,就用那双红得仿佛滴出血的眼睛看着他,他颤抖着手,去碰她的肩膀,本以为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打开,然而却没有任何阻拦地,触碰到她冰凉而僵硬的肌肤。
薇拉早就死了。
仿佛知道最终会被他找到,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这个眼神。
他与薇拉相识在冰天雪地的迭日涅夫角,金发碧眼的外星女孩并不畏惧寒冷,她可以赤着脚在冰面上跳舞,在看见裹着棉袄冻得打哆嗦时,会在他目瞪口呆之下脱下所有衣服,光溜溜地跳到海里去,然后将一条一条鱼抛到他脚边。
那些鱼在冰面上跳跃挣扎着,而薇拉就泡在海水里,双手叠放在冰面,撑着她尖尖的下巴,那时她的眼睛里闪着光,像是等待着夸奖的小孩子。
“我猜你不会问我会不会后悔。”霍根虚弱地笑了笑,他艰难地抬头,看着金克斯那双通红的眼睛,他张开,空气窜入了他的气管,使得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了红色的血沫,“我已经失去了回答的资格。”
“我不会后悔的,薇拉,因为这个世界肮脏的欲望,我没有童年,失去了家人,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清洗这个世界是我的愿望,它支撑我活了七八十年,想要放弃,就像是将热血从骨架上分离。”他有些虚弱地说,“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在迭日涅夫角的时间,能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回应他的,是两只手臂被生生拧断的剧痛,然而他已经无法因为疼痛而发出惨叫了,他只是苍白着脸,咬着牙,任冷汗从额角冒出。
他睁眼,看向金克斯,金克斯的身影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几乎与那个被他强行忘记十多年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金克斯……”他气若游丝地说,“你的母亲,在那个实验室里,你……去找她吧。”
下一刻,那只手从他血肉模糊的胸膛一穿而过。
据说,人死前会见到想见的那个人,他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那个金发女孩,然而直到失去意识,她都没有出现。
金克斯又踏着满地的血污回到了地下实验室,她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只是顺着那股让她觉得温暖的感觉走,知道她走到了囚禁着迈克尔的培养皿前。
她抬头,透过透明的玻璃后迈克尔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慢慢地伸手,放在了玻璃上,留下了一串血印。
她捏紧了拳头,正要将这个容器砸毁,将里面那个无耻地偷窃了母亲基因的人撕成碎片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金克斯。”
她的动作猛地停住。
她睁大了眼睛,瞳孔的血红色慢慢褪去。
“金克斯,是我。”
那个声音非常温柔,像是夏日浅海的海水,带着熨帖肌肤的温度。
她张了张嘴,眼眶中瞬间涌出了一道温热的液体,划过她沾满血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