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气的身体,早已经绝了自己跑出去的心思。
一直到了第五天,连溪才知道,原来奉化真的如果严泽和亚卡所说的,是一个族群。
严泽身为现任族长,单独住在山顶,而其他的人都住在山腰的位置上。
居住的地方相隔有段距离,可是彼此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就此隔断,是一个异常简单却又完整的村落。
连溪参加过他们的一次聚会,受到了很高的礼遇。
吃最好的食物,喝嘴甜的花蜜,穿最漂亮的裙子……篝火映着无数人的笑脸,他们载歌载舞,他们嬉笑欢闹,美妙的歌声在丛林中久久回荡。
那之后,孩子总喜欢围着她转。
早上起床的时候,孩子们就像是一串野猴子一样,从树上蹦哒下来,递给她一束最美的鲜花。
甚至还有青春期的男孩子,看着她总是红着脸逃走,却将自己猎来的最肥美的猎物,收拾好,偷偷放在小木屋的门口。
就好像她并不是被绑来当花肥的,而是真的请来的宾客。
这一切,严泽都不加以阻止。
或者说,他基本上没有时间管这些,两人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能说上话的时间并不多。
他早出晚归,早起的时候连溪还没醒,晚上回来的时候,连溪已经睡着了。
难得有空的时候,他也只会躺在阳光下,翻着一本破旧不堪的古籍,眯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想问题,还是已经睡了过去。
就好像今天这样。
七岁小胖放下几个水果,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求顺毛,而是皱着一张圆鼓鼓的脸,蔫蔫的,没有什么精神:“小花要死了,族长一定很难过。”
小花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有着水汪汪的眼睛,或许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又或许是因为她的名字,连溪对小花的印象很深。
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小花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胖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哀伤:“阿爸说,花神要召小花回去了,可是小溪姐姐,我舍不得小花怎么办?”
连溪手顿了一下,将这个半大的孩子搂进怀里:“不怕,严哥哥是医生,会没事的。”
不远处,严泽捏紧了手中的书本,垂着眼帘,什么也没有说。
小胖死死的抱着连溪的腰,终于哭出了声:“小溪姐姐,我答应过小花,等我长大了,会娶她回家。我会努力多吃饭,快快长大的。花神为什么不等等我……”
连溪顺着小胖的背,轻轻的说:“小花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花终究没有好起来。
她走的那个夜里,下起了大雨,一道道闪电划过天空。
严泽一身湿漉漉的出现在屋子门口,看着连溪,神色疲惫:“小花要送葬了,你要去送送她吗?”
连溪想起了那个拥有甜甜笑容的孩子,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四周,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严泽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雨衣,将连溪包裹在了雨衣中,走到门口将门前插着的火把抽出来,拉着步伐有些虚浮的连溪,往下走。
夜里,连溪看到了一条蜿蜒的“火”路。
这一夜,无论男女老少都出动了,他们手点着不怕水的火把,沿着山路站着,十米一人,在夜里为逝者照亮了一条特殊的路。
小花躺在藤编的担架上,被四个成年男子抬着一路顺着火光走去,每经过一个人,那人就会离开路边,拿着火把跟在队伍后方。
路越走的远,后方加入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拖延成长长的送葬队伍。
连溪跟在队伍后面,艰难的前行着,暴雨倾倒的嘈杂声中,连溪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哀声歌唱——
“长长的路哟,长长的弯——”
“天还没亮,我的孩子哟,你莫慌张。”
“长长的绳节,长长的思念——
“路太崎岖,我的孩子哟,你莫匆忙。”
……
奉化一族,延续的是土葬,他们崇尚自然,自然希望自己死后回归大地。
这是一场肃穆却又异常悲伤的葬礼,以至于回来的路上,连溪的心情非常沉重。
这话听起来很好笑,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却还有心情去心疼那个夭折的孩子。
她低头自嘲的一笑,注意力一散,脚底就打滑了起来,路愈发难走。
一步没有踩住,连溪眼看就要头朝下栽倒在地上,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撑住她大半个体重,将她稳稳托住了。
末了,还带着些许不满的说:“他还用药限制你的活动吗?”
连溪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银色的短发,精致的眉眼,还有略带不羁的眼神。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亚卡,你怎么在这?”
还活着就好。
“严泽没跟你说么?他把我关了起来。”亚卡并不在意什么男女大防,搂住连溪的腰,将她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移到自己身上,“今天是族人葬礼,无论是谁,犯了什么错,都要在这一天参加送葬的。”
连溪正要说话,队伍中传来了惊呼声,两人转过头去,才发现小花的母亲,一路撑到现在,终于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男人将昏迷的女人背了起来,急匆匆的往回走。
有些骚乱的队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在临近聚居地的路口,人流分成几股,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亚卡看了山顶一眼,对着连溪说:“我送你回去。”
严泽带着部分人留在原地收尾,收拾完了,才会回来。
连溪现在一个人根本爬不到山顶,也就没有逞强,道了声谢,让亚卡送着往回走。
送回连溪后,亚卡并没有打算走,他还有些话要问严泽。就占据了了一把椅子,喝着一碗凉透的白开水,将严泽说过的事,用自己的话再说了一遍。
关于赐福。
关于奉化一族。
关于双生花。
……
这一次他的语气很平淡:“今天夭折的孩子,就已经有三个了,再过几年,这里就再难看见孩子的笑声了。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严泽他们,迟早会对你下手……”
连溪没有说话,她现在正用着一枚借来的针,替自己缝补外套,每出去一趟,她的衣服都要被划几道口子。
如此平淡的反应让亚卡皱眉起来:“你难道不介意吗?”
无论是参加葬礼,还是现在,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