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总是做万全准备,所以这时候问他是最合适不过的。
只需公主的一个眼神,勾戈便明白了她想问什么,于是伸手指了指名册上的一个招牌。
李红卿一瞧,“大诚粮铺”名字起得倒是好,只不过人就不那么诚实了。她将名册递给冯春,“让他们按着这上面的顺序排好。”
冯春接了帖子,在下头挨个名字叫了起来,那些粮铺老板便随着名字一个个重新排站。李红卿看着这些神态不一的人,暗自打量。大诚粮铺的老板年岁不大,算是这十几人中年纪轻的,大概只有三十,他身边站着的是个四十上下富态非凡的男人,应该是掌柜。
李红卿再看那老板的名字,崔诚,她心底笑了笑,不知这人与崔悦是什么关系呢。
既没给水也没赐座,李红卿晾了那些人半个多时辰,才开口问道,“你们挨着个报报,你们铺子里现在有什么存货,各有多少。”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都不念语。
“公主问你们呢!都没听见么?”冯春这时候狐假虎威的冲着底下的人喊了起来。
这时候,站在第一个的掌柜才开始磕磕绊绊的说了几个数字。“小豆三斛,绿豆两斛,大豆四斛,花生一斛,山芋粉一斛……”
“小店小豆一斛,绿豆一斛,大豆两斛,山芋粉半斛……”
“本铺小豆半斛,绿豆两斛,大豆一斛,花生两斗,山芋粉一斛……”
李红卿静静听着那些人说着,勾戈在一旁拿着纸笔一一记录。
待他们都将存货报了一遍,李红卿拿着勾戈记录好的帖子来回看了几遍,点了一家存货最少的问道“你铺子里就只有这些?”
那人有些慌张,“小的……小的铺子里没有主粮。”
李红卿看下去,心道这人怎么如此缺心眼,自己还没问呢就主动招了,又看看其他人,果然有几个人在暗自摇头。
“大诚粮铺崔老板,”李红卿又问,“你的铺子里可有稻米?”
那崔老板倒是稳重,“回公主,小的铺子里没有稻米。”
“那你家中平日吃些什么?”
那崔老板停了停,没敢抬头,回答道,“小人家中都是吃山芋粥。”
“用什么熬的粥?”李红卿又细问。
崔诚立马回答,“是用山芋做的。”
“哦?”李红卿反问,“那是山芋汤了?”
这时候,崔诚的声音才开始不稳,“不不,是山芋粉熬制的。”
李红卿站起来,走道他身边,“可据本宫所知,连你铺子里的伙计都是吃白米饭大馒头的。”
显然是没想到李红卿会这么说,崔诚下意识的就去看掌柜,那胖掌柜也诧异地看向崔老板,两人对视一愣。其实李红卿根本不知道他们平时吃的是什么,但那两人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昭然他们对这事儿根本没底。
李红卿也没让他们再多说,“跪下!”
两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朝廷征买不到主粮,你们都说铺子里没有稻米和白面,本宫相信你们。”李红卿眯起眼睛,“不过你们家中肯定有吃的吧?”
底下的人都不敢说话。
“本宫不难为你们,”李红卿重新坐回座位,“你们每个铺子就从自家的吃食里头给我匀出来些,无论是稻米还是白面,每家十五斛。”看着下面那些人只是面色稍青,她又道,“本宫就当给你们个同舟共济报效大周的机会,粮食都为征捐。”
底下的人瞬间脸色大变,心疼的要命。本来李红卿他们是带着赈灾的银两要购粮的,可他们非要跟崔悦沆瀣一气,她干脆就让他们放血,白交。
“你们刚刚上报的杂粮,按数取半也都送过来。”李红卿笑了笑,温声说,“本宫也不会逼得你们没饭吃,杂粮本宫会按半价付予你们银两。听说你们这一旬内就将价格提高了一番,本宫这样不算亏待你们吧?”
“谢公主恩典。”下面的人自知反抗不得,只好苦兮兮的应下了。
李红卿点点头,站起身带着人准备回别院,走了两步又说,“十日内将货品备齐送到城守府,晚了一刻就封了你们的铺子!”谢仪跟她说尽量让崔悦焦头烂额个半个月,她若把时间说长了,倒是显得没有力度,索性定了十天,若十天后谢仪还需要时间,她也有其他法子继续折腾他们。
冯春在一旁送她出府,李红卿看见他,边走边道,“你作为这一方父母官,也得做出表率,也去转告定波侯,你们每人五斛,不得少。”她并不在乎他们能不能拿得出,又或者这些粮食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只是做个样子,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尤其是定波侯崔悦。
粮商们从城守府上出来自然都悄悄去了定波侯府。
崔悦这晚没有休息,等崔瑶直到深夜。
崔瑶一回府就听见父亲找他,心里有些没底,今天他将自己最隐秘的东西给谢仪看了,不知道会不会被父亲发现。
“回来了?”崔悦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中带出一丝责备。
“是,爹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崔瑶坐下来小心问着。
崔悦打量着儿子,“你这几日与谢仪相处的怎么样?”
“还不错,这几日谢仪与我夜夜笙歌,听说金山公主更不怎么理他了。”崔瑶接近谢仪是崔悦授意的,但相处之中他发现自己与谢仪有很多相投的地方,自己就不自觉的真心相交,但这些崔瑶可不敢跟定波侯说。
“你对他还是小心为上,我瞧着这人心思颇深,性子不定。”崔悦警告道。
“爹你想太多了,谢仪这人也就是个花花公子。”
崔悦皱眉,“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在做表面功夫。我想将如华送给公主,每次都被他挡了下来,他防着我们你却不知道防着他!”
崔瑶却不知道还有这个事,“公主不是喜欢谢仪么,男人总是有点占有欲的,即使他不喜欢公主,许是也不希望公主看上一个跟自己长得像的舞伶。爹你还是别再送如华过去了,免得谢仪把不满转到我们身上。”
见儿子向着外人说话,定波侯也不好再多说,只嘱咐道,“总之你小心些,别将府里头的事儿全都跟他说,长些心眼。”
崔瑶却不在意,他能跟谢仪说什么府里头的事儿啊,人家根本就没问过。他觉得是自己的爹太多疑,跟谢仪越发亲近起来。
半个月后,崔悦的担心终是成了现实。看着将定波侯府围困起来的府兵,他震惊道,“你们是谁的人!竟敢在定波侯府动武!”
重重士兵中走出一人,“定波侯府私囤兵器,意图谋反!本将特来押解嫌犯,得罪了。”说完一挥手,想要将崔悦拿下。
“满口胡言!”崔悦大骂,他虽狂妄,但却从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