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痕看着固若金汤的金陵城墙,依旧没有下令猛攻,而是派遣使者劝说周煌投降。如今金陵城内斗米千金,不需几日金陵城就彻底断粮了。可周煌依旧坚持不降,他坚持内政大臣乔参、张姬的政策,金陵城固,只要继续坚持,寰军定会因师老兵疲而最终退去。
少痕最后一次派了使者劝降,并定下最后期限,本月二十一日周煌再不降,寰军就全面围攻金陵城。
周煌依旧不降。
可就在最后期限的前两天,寰朝军营中却传出主帅少痕染病的消息。
寰军诸将闻言赶紧入帐探视主帅,少痕在病榻上环顾帐下诸将,问道:“各位将军可知我因何而病。”
众人皆说主帅定是积劳成疾,所以都恳请主帅请医调理。
少痕却道:“我这次的病,不是医药就能治好的,只要各位将军发个誓,金陵城破后绝不妄杀一人,我的病便能不治而愈。”
此言一出,帐下诸将皆面面相觑,一将道:“主帅何出此言,我等均听主帅号令,怎会胡乱杀人。”
围城已久,每到这个时候,将士们都会非常急躁,一旦城破,那些杀红了眼的武将到了城里会见人就杀,很容易就造成屠城的局面,到时候有些局面将会很难控制住。
陛下要求不得暴虐生民,自己也不想自己的家乡血流成河,这次要拿下金陵城,但决不能毁了这座城,绝不能屠城。
陛下虽赐了自己尚方宝剑,给予自己在军中生杀予夺的权利,但面前的诸将全部都是这次攻打南吴的功臣,以后还要靠他们冲锋陷阵,若是自己拿他们立法,只怕即便威慑住也会引起怨恨,所以必须让他们自己对自己有个约束。
他围城这么久迟迟没有总攻,也是希望周煌能够投降,免一场大战,少生杀戮,可周煌既然坚持不降,那他就只能强攻了。但总攻之前必须让这些将士们立下誓言,有一些武将杀得兴起时根本就会不管不顾,只有自己立过誓自己才有记性。
玉啸第一个站出来在少痕病榻前焚香发誓,其他将士也纷纷效仿,均在少痕病榻之前立下誓言。
期限一到,寰军发动全面总攻,一日内固若金汤的金陵城便被寰军攻破。
周煌没想到寰军说二十一号攻城真就一天就攻下来了,城破国亡,周煌准备自焚,正要往没点着的柴火上跳,便被左右大臣抱住,一阵痛哭劝说,周煌这才放弃自焚。
主战派乔参对周煌道:“今日亡国,是臣辜负了国主的厚望,臣已无面目苟活,倘若寰帝追究国主的责任,请陛下将所有罪责都推到臣的头上。”说完便回到家中悬梁自缢了。
当日主战派乔参、张姬二人曾约定同死社稷,乔参已经自杀,张姬却并无死志,带着家小和家中金银便来到宫中找周煌,并说国破自己本该就死,但自己实在不放心国主一个人远赴汴京受辱,自己跟着他去汴京也好向寰帝说明情况,以免寰帝怪罪国主。
周煌此时只得带着南吴的臣僚出宫迎接寰军,并向寰军主帅少痕请罪。
少痕对他好言安抚,以礼相待,并且让他现在就回宫,将自己喜欢的能拿得动的金银财宝全部拿走,因为现在南吴宫中的东西全部要登记造册,一旦登记造册了就一样都不能再拿,所以在登记造册之前让他把他喜欢的全部拿走,能多拿点就多拿点,去了汴京后还要过日子,毕竟是一国之主沦为臣子,怕以后的生活他会不适应。
可是今天对周煌来说是个国破家亡的日子,此时的他哪有心思再去拿金银财宝,他本也是个风雅之人,从小锦衣玉食,从不看重那些金银俗物,此时的心情又格外沉重,于是便乘着最后还能做主的机会将宫中的金银珠宝全部赏给了身边的大臣以及侍奉自己的人,自己只留下了极少的部分。
少三叔又来找少痕了, 少痕知道他的来意,对他道:“三叔不必担心,寰军这次对金陵百姓秋毫无犯,更不会为难金陵的世家大族,以前怎样现在就怎样,二叔身为国丈又是南吴的大臣,自然是要跟着南吴的众官员前往汴京的。”
少三叔心里有了底,掂量着虽然南吴灭亡了,但少家还是保住了,虎毒不食子,少痕本来就是少家的人,总不能连少家都要灭,他若心里不痛快大不了自己接手少家,他本来就是少家的嫡长孙,重掌少家的家业也是应该的,他现在贵为寰朝丞相,二哥也不敢跟他争,这次二哥又差自己来请少痕回少家一趟,二哥已在家中为他设宴,打算把少家还给他,只要他别乱来就行。
少痕听他说二叔已在家中设宴请自己回去一趟,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可他对少家没有留恋,他的家现在在汴京,他南征前得知紫茉已有孕,当时不能守在她身边,现在攻下金陵城他只想立即就飞回去,根本不会在金陵多做停留,于是对他三叔道明日就会带着周煌和南吴一众高官班师回汴京,不会在金陵停留,此时他还有些事要做,就不回少家了。
少三叔不答应,说他十几年没回来,如今以这样一幅面貌回来还不肯回少家看看实在说不过去,少痕说若不是三叔拦着他他现在已经在祭拜父母了。
寰军已经攻克金陵的消息早已传到汴京,金陵一降,南吴诸州便都不战而降,只有一处坚持不降,还扬言要光复南吴,就是曾经的润州守将卢林现在占领的歙州。
当初他镇守润州,后来周煌派了心腹大将牛仁过去援助他,牛仁将家里金银财宝都带了出来,根本无心跟寰朝力战,又嫌卢林碍事,便想了个法子把他支开,说金陵城已经被寰军围困,若是金陵失守,他们这个润州守了也是白守,所以让他去救援金陵,他没有办法,只得回金陵救援,但寰朝大军已到金陵城下,他那几千兵马根本没办法对抗,他看救不了金陵便也不回润州了,直奔歙州死守。
如今南吴各州均已投降,就卢林守着一座孤城,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守的歙州未降,还派了使者到各个地方宣传南吴还有歙州呐。
源流派使者去劝降。
周煌和南吴众臣不日就要到汴京了,司马抚儿一直很关心大词人国主往后的封号问题,前有蜀王、智昏侯,那大词人国主该得个什么封号呢?她问了源流。
源流没有多想,脱口而出:“违命侯。”
啥,司马史官不淡定了,大声重复道:“违命侯?”
源流不急不缓道:“朕几次三番召他前来,他借口不来,几次让他投降,他不肯投降,耗了我朝这么多人力物力,这个封号很适合他。”
司马史官大声反对:“这个封号侮辱性太强,周煌毕竟跟刘尚不一样,刘尚那样该杀的人陛下不杀,反倒给他封了侯,而周煌即便朝政上并无作为,但不管怎样也是爱民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