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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玄是没有针对此事有任何表态的,但这个时候的没有表态,几乎已经能说明他与刘太后的政见并不相同了。
裴氏把这些说给薛瓷听,倒不是想让她在宫里面对赵玄吹耳旁风的。裴氏向来头脑清醒,也看得清薛瓷如今在后宫当中是个什么处境,应当是什么态度,于是只提醒她道:“无论如何,卫国公府都是你的后盾,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你也丝毫不用担心的。你所要算计的,乃是太后与圣上之间的态度变化。”
那样的场合之下,裴氏并没有说太多,但薛瓷已经心领神会。
薛瓷陪着刘太后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能说对朝政上完全理解,但也知晓一二。她倒是不担心朝廷不用薛春回,这满朝大臣算下来,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薛春回能打又当年,若不用他,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毕竟打仗这种事情,既然出兵,便是不想打败仗也不想去低头言和的。
既然问题并不是处在薛春回不能用上面,那么关键就在于朝廷想如何用之上。
在薛瓷看来,赵玄——或者说张岭张太尉这一行的想法能够理解,若设身处地去想,也能明白他们的担忧,但放眼战场之上,在敌人眼里,派监军过去掣肘薛春回,那就是突厥人喜闻乐见的了,不抓紧时间打个漂亮的胜仗,突厥人都不会甘心。
而一旦打败了呢?责任会算在谁的身上?
再回头看刘太后等人的主张,若能一举除掉突厥这样的心腹大患,现在给予薛春回权力又能怎样?这权力终究是朝廷给的,现在既然给了,他日就能收回来,况且薛春回有什么理由去造反?他为什么要去造反?此刻不给予信任,又怎能让臣子安安心心地为朝廷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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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瓷细细看着刘太后的神色,又打了一遍腹稿,继续说了下去:“父亲这一年都在外面,不曾回京来。并州之事,父亲也已经平定了,臣妾是听闻了朝廷中关于臣妾父亲的争论,臣妾便斗胆,想请太后召了父亲回京,当个安乐国公,含饴弄孙,平安度日。”
刘太后轻轻笑了起来,道:“哀家对你父亲放心得很,朝中的流言蜚语,你大可不必放在心里。”
薛瓷只觉得提起来的心缓缓放下了,她停顿了一会儿,才温温柔柔地笑道:“多谢娘娘。”
此刻是在谢什么,刘太后和薛瓷都心知肚明,两人此刻也不想把这话再深入说下去,便是浅尝辄止,转了话锋,说起了别的事情。
“熏风殿虽然离牡丹园近,春天时候看着牡丹开也算热闹,但是着实有些偏僻了。”刘太后说着,看向了祝湉,“把旁边的昭庆殿收拾了,让薛昭仪搬到昭庆殿来。”
薛瓷微微愣了一下,急忙谢恩。
刘太后笑道:“昭庆殿是哀家从前做皇后的时候住的地方,后来搬到这长乐殿来,昭庆殿便空着了,这么些年也没安排人进去。哀家当初是极为喜欢昭庆殿的,当初恋恋不舍,才择了这离昭庆殿最近的长乐殿作为太后的宫殿呢!”
祝湉也在旁边凑趣道:“正好薛昭仪搬进了昭庆殿,娘娘还能借着去看昭仪的功夫,回去昭庆殿转一转。”
刘太后笑着看向了薛瓷,道:“薛昭仪可得好好布置了,如布置得不好看,哀家可是会念叨你的。”
这宫殿的安排背后的意思让薛瓷心一跳,先是急忙谢过,然后便道:“就算娘娘念叨,臣妾心里也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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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瓷从熏风殿搬去了昭庆殿,倒是在后宫中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须知当日张皇后入宫时候,便是想着要住昭庆殿的,那时候刘太后只说承香殿离昭阳殿更近,帝后二人关系亲密才好,所以让张皇后住了承香殿——之后的妃嫔安排宫殿住处,也都是以此为根据,距离昭阳殿的远近,来安排宫殿住处。
若是这昭庆殿从此不安排后宫妃嫔入住也就罢了,无人会多想什么,只是时隔了这么多年,忽然是刘太后的金口玉言让薛瓷住了进去,倒不得不让人深思了一番。
只是这深思大约也只是妃嫔们各自琢磨,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质疑,就连赵玄也只是问了一句,便不再多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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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九月,刘太后下了懿旨让北边的薛春回便宜行事,以期解决掉突厥大患。
也正是在九月,宫里面丽妃传来了喜讯,她怀孕两个月了。
这样喜讯,却看起来仿佛只有刘太后高兴,赵玄只口头上赏赐了一番,并没有去披香殿探望丽妃,也没有实质上的赏赐。
在后宫中人看来,便只觉得丽妃已经失宠。
丽妃自己的五味杂陈只有她自己知道。
之后不久,淑妃也传来了好消息,同样也是怀孕了两个月,与丽妃差不了几日。
后宫一下子两个妃子都怀孕,倒是让刘太后高兴了一场。
只是高兴之余,她也有几分警惕。
这时候,刘太后忽然想起来之前让祝湉去问询的事情,便招了祝湉来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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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最近如何了?”刘太后先问了赵青,“最近倒是没怎么听皇帝说他了。”
祝湉道:“小郎君病着了,前儿范女史还找我请太医去看过。”
刘太后微微挑眉,有些不解。
祝湉看了一眼刘太后神色,道:“之前陛下说要给小郎君用药,便真的用了虎狼之药。小郎君有些受不住。我前儿去看的时候,小郎君气色也不太好。”
刘太后沉吟片刻,最后失笑了:“也是胡闹。”
祝湉道:“虽然丽妃和淑妃都怀孕了,谁也无法保证一定生下是皇子,小郎君的身子也得好好养护着。不如娘娘下旨,让小郎君休息些时日?”
刘太后却是一叹,道:“之前不还听皇帝在我这里哀哀戚戚地说不想要赵青去死么?他的心思倒是变得快……快得我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祝湉道:“那日是听说了陛下仿佛是和丽妃娘娘有些争执,想来还是少年郎,感情上的事情看不透吧?”
刘太后摇了摇头,道:“我所看到,却并非如此。”顿了顿,她眼中闪过了一些无奈神色,又道,“罢了,也只能如此,谁让他是皇帝呢?做皇帝,在这些事情上,便让他随心所欲吧!”
祝湉欲言又止,最后不再多劝什么。
刘太后看了一眼窗外,忽然又道:“薛昭仪此人,若将来哀家不在了,你便帮她一把——她有野心也有想法,还沉稳又沉得住气。皇帝大约是不中用的,将来若有皇子能培养起来,这天下或许能进入太平盛世吧!”
祝湉笑了笑,道:“娘娘又不老,何必要说那么久远之后的事情呢?”
刘太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谁又能真的长命百岁?”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白嫩嫩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