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气放晴了,就要进京了,我心里总是有些怕的。”简宝珍蜷起了一双腿,伸手环住了双腿,把头搁在膝上,“我们要住在齐家,齐家是父亲的岳家。他们会怎么看我?就算是现在姐姐对我有一丁点的善意,齐家又会怎么看我?我是真怕。”
红笺看着简宝珍,她与肖氏一般,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长睫卷而翘,微微下垂的杏目比那秋水更动人,眼下一滴泪痣,听说这般的人是最苦命的。小脸苍白,她的瞳眸里是让人心碎的泪意,稍稍眨眼,那泪水就会滑落。
“幸好还有你们。”简宝珍小声地说,她抬起头看着红笺和绿岚,绽开笑的时候,盈在眼中的泪却悄然滴落,“红笺,今晚上你陪我睡好不好?”
红笺点点头,而绿岚说道:“我去收拾床铺。”
“不急。”简宝珍说道:“我还想看会儿书。”抿唇说道,“我连字都认识几个,我不想被他们笑话了。”
“小姐,不怕的。”绿岚说道:“别人考状元都没有你这般的刻苦,你会赶上来的。”
“但愿如此。”简宝珍说道。
绿岚去收拾屋子,而红笺陪在简宝珍的身边,小姐坐在软榻上看着书,偶尔手中在空中比划着,低低念着心中急着,偶尔会皱起柳叶眉,似是有些不解,偶尔抬头用手背揉一揉眼睛,跳跃的烛火看书,眼睛累的慌。
红笺原本是在做绣活,后来眼睛实在受不住,就索性打起了络子,临睡时候给简宝珍洗漱,她的眼如同往常一样又是通红的一片。
用凉沁沁的井水冰着眼,简宝珍心中说不出的焦躁感稍稍退却了些。
简宝华的态度确实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许多,她大约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她的母亲是名门世家,她与江宁世子与郡主交好,她身边往来之人大约都是如此,不是富家子弟,便是名门世家。她言笑晏晏,轻易地得到想要的一切。
简宝珍的嘴唇动了动,就算是死了的娘亲也好过她的娘亲。
想到了肖氏,简宝珍的眉头皱起。
“小姐,是不是有些凉了?”红笺连忙移开帕子,“你才退了烧,这井水太凉了。”
“不用。”简宝珍并不睁开眼,只是拉着红笺的衣袖,“我眼睛还有些酸疼,不碍事的。”
“是。”红笺应了下来。
简宝珍又想到了娘亲,遇到了事情只会哭,被祖母骂了是哭,被生父骂了也是哭泣,好不容易抠一些东西带回娘家,被外祖母挤兑,也是哭泣。美人落泪让人心疼,那也是得遇着心疼人的人才成,在这些人面前哭什么呢?
她自己便是不哭的。她只在简家老爷面前哭,只在红笺与绿岚的面前哭。他们见不得她哭,她若是哭了,只得到他们的怜惜,而不是厌恶。
简宝珍想着被娘亲死死抱着,跳入到湖水中的一瞬。那凉沁沁的湖水四面八方包裹着她,那水涌入到她的鼻腔与喉中,她呼救不得,像是被八爪鱼一样,被母亲死死抱着。她的胸腔好似要炸裂一般,什么都看不清,她的一双手拼命划着水,想要把喉咙腔里的水咽下去,她不想死。
然后被一双有力的手从她的背后托住,她得救了。
简宝珍睁开眼。
红笺连忙移开了帕子。
“我们睡吧。”简宝珍说道,“明日里还要早起。”
她不再是刘珍珠,而是简宝珍,那一双手从她的背后托住她,改变了她此生的命运,她便要长长久久,做简宝珍,再也不要做刘珍珠了。
第42章 诸多变化
第二日一早, 便从温泉庄子往回走。
齐府迎门的婆子显然没有想到姑老爷竟是和小姐一起回的,连忙开了门,让人进去里面禀了老太爷与老夫人。
“夫人一早便出去了, 今个儿是书院的休沐日。”那婆子说道。
简延恩面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微微颔首,心中不如面上平静。简宝华拉着父亲的手, 对着他微微一笑, 眨眨眼, 告诉他安心便是。
简延恩得了女儿的安慰,虽然心中仍是有些不安, 也好多了。深吸一口气,便往正厅的方向走去。
见了礼后,寒暄了几句,齐家的老爷子对简宝华说道:“天天盼着你爹爹回来,没曾想, 你出门一趟, 就遇见了你父亲,也是缘分了。”
“可不是?”简宝华灿然而笑。
众人落了座, 简宝珍坐在末尾, 她有些坐立不安, 收敛了裙摆坐在最后, 手里攥着裙摆,面上露出柔顺的神情,心弦一刻也不敢松, 生怕点着了她的名字,她错过了。
她静静听着简宝华同齐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说着温泉庄子的好处,说着那竹林的精美,竹涛的动听,说着温泉水的舒适,“外祖母的身子最适合泡温泉了。”简宝华最后说道。
外出同人去玩,也不忘自家人,齐老夫人肃穆的面上也松了松,微微颔首,“既然你这般说,我倒要试试了。”
“我记得,舅母有一处的陪嫁庄子,离得不远,好似就有温泉。”简宝华最为忧心的就是外祖母的身子,后来寻到了一位名医,说是早些年的时候寒气入体,若是泡温泉驱除体内的寒气,也不至如此。先前简宝华同外祖母说过几次,她都只是带过,因为去了温泉庄子,此时便再次提起。
齐琅听言笑道:“宝……宝华丫头。”齐琅原本是想要叫简宝华宝丫头的,忽然想到末尾的那小姑娘,由刘珍珠该做了简宝珍,宝丫头这个称呼就不合适,便舍弃宝丫头,叫了她宝华丫头。
简宝珍听到了齐琅的话,手上把裙摆攥得更紧一些。
“你不知道,你外祖母怕水。”齐琅笑着说道,“我听你刚刚的语气,是不是说了不止一次?你外祖母都是虚应了你?”
齐老夫人轻咳了两声,她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简宝华却瞧出了她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便笑道:“外祖父,你可算是解了我的惑,我说外祖母旁的事情不诳我,只在这一桩事上诳我。”
齐琅放声大笑,就连简延恩也扬了嘴角,露出浅笑。
他们是一家人,自己怎的也无法融入进去,简宝珍的嗓子里有些发苦,颤了颤长睫,伸手自个儿拿了桌上了一杯水,小口捧着喝,那模样说不出的落寞,站在身后的红笺与绿岚,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平。
红笺想的更多一些,也幸而坐着的是小姐,性子外柔内刚,若不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做没有看见,只怕要哭了出来。
简延恩见着了简宝珍的模样,若是原本按他的盘算,是要主动提起简宝珍的,但昨天晚上,女儿同他说了一番。
因为简宝珍的身份尴尬,简宝华依着上辈子的经验,昨个儿晚上提前同父亲说了,“爹爹,你既然娶了继室,珍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