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被这突然跳出来的人吓了一跳,细细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那个陈秀才。
他今日着了一件颜色鲜丽的长衫,从长衫上未拆的线头来看,该是新做的无疑。
许是有了份差事,作揖时,连腰板都挺得直了些。
“是陈公子啊。”淳于敷淡笑着道。
“淳于姑娘还记得小生,可真是小生的福气!”
她淡淡的话语却惹得陈秀才心花怒放,猛地抬起头,端着些读书人架子,笑望她,“前些时日,得淳于姑娘相助,小生才谋得一份差事,让小生父女有了依傍,淳于姑娘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罢了,陈公子莫要放在心上。”淳于敷淡淡地和他敷衍说着,就要走,他却蓦然一伸手,腆着脸上前拦住她,“淳于姑娘且慢。”
按捺住想打他的冲动,淳于敷继续和他周旋淡笑,“陈公子可还有什么事?”
“这……淳于姑娘这般照拂小生,小生无以为报,特意到首饰铺里替姑娘挑了这个,姑娘看看,可还合心思?”
说着,他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用布包层层包着的包裹。
耐着性子看他一层层打开包裹,待露出里头的东西时,淳于敷不禁哑然。
小小的一枝木钗,用料粗劣不说,就是做工也是敷衍塞责,钗头的落雁琏,还折断了一串。
就她推论来看,这支钗,绝没有钱公子与他的一串钱月银那么多,怕是几文钱就能买到了。
“这……”看见钗头折断的雁琏,陈秀才也是脸上一红,缓过来立时呐呐争辩说,“淳于姑娘……淳于姑娘莫怪,小生…小生…”
不等他结结巴巴解释完,淳于敷便笑道,“陈公子有心了,只是小女子并不喜佩戴首饰,公子有余钱,还是与孩子买些吃食吧。”
说完,她转身欲走,岂料陈秀才竟直直从后头拉住了她的衣袖,急道,“淳于姑娘…淳于姑娘且慢……”
淳于敷立时脸色如冰,狠劲将他甩开,衣袂带起来的风将他整个人扇得往后踉跄退了好几步。
“陈公子自重!”冷冷留下一句话,她再没耐性理这个惯会赖皮的秀才,甩袖径直离开了。
留下陈秀才一人靠着街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愤恨不已。
“哼,臭娘们,有什么可嚣张的,你脸毁了,本公子倒要看看,除了本公子,还有哪个男人要你这个无盐女!”
狠狠朝着她走的方向唾了一口,陈秀才怀揣着自己以三文钱买来的木钗正要走,眼睛一低,忽然看见地上落下了个做工样料都无双的精致荷包。
定是方才那脸毁了的无盐女落下的。
这敢情好,他的钗子没送出去,白白得了个漂亮的荷包。
还是说,这是那无盐女暗里丢下的?其实她也心仪自己,但苦于白日人多,所以才佯装怒了,走开了?
八成是。毕竟他也好生生的是一个秀才,长相又周正,她哪有理由不欢喜自己?不过是女儿家害羞的心思作祟,所以她才对自己这般冷淡。
越想越觉得对,陈秀才喜笑颜开地捡起来那荷包,宝贝的搂在怀里,活像是搂着个活色生香的胡塞美人似的,乐滋滋地去了。
淳于敷走到清河王府时,已近午时了。
被高畹兮派出来接应她的女官在王府门口等得早已不耐烦,见到她的身影,连连迎上来,“淳于姑娘,您可过来了,咱们王妃可等你多时了。快,随我进来吧。”
听她这着急的语气,她若是陈秀才那般的人,定是以为这王妃是对她有意呢。
淳于敷心里暗笑着想,一边与她走一边道,“还请姑姑代文施向王妃说清原委,文施是有事耽搁住了,并非是有意来迟,让王妃久候的。”
“哎,这些个话先缓缓,淳于姑娘,救人如救火啊!”
淳于敷一怔,“什么救人如救火?”
“哎,王妃在请帖里竟然没与淳于姑娘说明么?”听说,那女官也愣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看看四下无人,便拉着她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咱们王爷啊,怕是不行了,连宫里过来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王妃听说您会医,便派人寻您过来,替王爷瞧瞧呢。”
第104章
淳于敷听见这消息, 惊得怔瞬起来。
清河王齐孝仁, 虽说前些时日是传出来他卧榻的消息, 可好生生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不多说了, 淳于姑娘,还是快些随奴婢过来吧。”
那女官说完, 急急忙忙拉着她往王府东院赶, 到得跟前, 见外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神情肃穆的侍卫,领她过来的女官低声与打头的侍卫长说了些什么后, 佩刀的冷峻男人看了她一眼,放了行。
她顺利地随着女官到了内院。
前时高畹兮曾与她说过,清河王妃侍众多, 可真到了内院, 见得近百个穿红戴绿的女子领着孩子挤在一处,惨兮兮地低泣, 好似魔音绕粱时,她才真正有了皇家“后宫三千姝丽子”的实感。
也让她再一次佩服了一下清河王。就是身子再好的胡人,也禁不得这么掏啊,这清河王怕不是一夜换一个吧?
正想着,那女官丢下她进去内屋禀报了,不久,高畹兮就拖着曳地的素色宫裙走了出来。
不及与她说话,便先冷冷训斥那些还在哭哭啼啼的妃侍道, “王爷还好好的呢,你们就在此处哭哭啼啼的,是想咒王爷不好了,早些分到家财,出去再适么!还不快滚出去,在这里闹,别人看了笑话,也影响王爷清静!”
她平常说话和和气气的,仗着有清河王宠着,这帮姬妾也不大把她放在眼里,她也乐得清闲,索性窝在自己院落里不出门,连平日里那些妃侍的定省也都免了,由得那些姬妾闹,反正她们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毕竟,这整个王府里,除了王爷,只有她的身份最尊贵。
就是借给那些姬妾百来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和她为敌。
如今她舍下那块柔和的面具,厉声斥责之下,没了清河王的护佑,那群姬妾就怕起她来,一个个不迭哭诉着告退,片刻之后,像是灵堂的内院,总算是清静下来。
而那前一刻还冷面示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