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
因为他们知道,有一个人,一个关键的人,肯定不会来。
纪家,只有两个后代。不,现在,只有一个了。
开庭。
季泽提供的证据很充分,在律师呈上证据时,阎墨甚至,看到了一个u盘。
她的脊背霎时冒出细密的冷汗,按理说,王工的证据在u盘里的这件事,只有阎墨一人知道。
她斜睨着坐在她身边的季泽,悄声问:“你怎么知道他有这个u盘?”
他微微一怔,双手交叉放在膝头:
“偶尔发现。”
“偶尔发现?”怎么会,王工的灵魂之前明明说···阎墨正要继续问下去,律师们已经开始传唤证人。
如阎墨所想,之前谈好会来的几个证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拒绝了出庭。
整个局面,霎时僵住。纪迦的律师咄咄逼人,质问证据的真实性,他方的证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传唤上庭。
法官无奈,休庭五分钟。
中途,季泽突然离席,和律师说了几句。再开庭,律师开口:“我方还要传唤一位证人。”
纪迦转着手中的笔,懒懒地看着他。
“纪殊。”
“当”的一声,纪迦的笔落在桌上,他的脸色开始变化,各种情绪霎时涌了上来。
阎墨怔了怔,看向季泽。季泽的手覆在阎墨的手背,温暖的感觉,在她的手背一点点地弥散开。
所有人,记者、律师、纪迦、阎墨···都不约而同地转向门口。法庭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纪殊,坐在轮椅上。一身熨帖的西装,脸上,亦如从前挂满了张扬。
身后,司机推着他。在第一排,轮椅停住。纪殊偏过头,看着阎墨。眸子陷在眼窝里,深不见底的眼神。
阎墨紧紧握着季泽的手指,纪殊的头顶,一直移动着一串数字,之前还是隐隐绰绰地现着,现在,却是清晰地在她面前跳着,一秒又一秒。
她不禁抬头,看了眼季泽的头顶。
*
一审结束。纪迦贪污的罪名基本成立,只不过王工的死,还没有充足的证据证实和纪迦有关。
阎墨拎着包,跟着季泽一齐走出法庭。
门口,纪殊的还没走。他坐在轮椅上,在台阶的最底层,侧着身看着阎墨。
“治疗的还好么?”
“我没有治疗。”纪殊睨了一眼季泽。他静默地看着他,许久,才又将目光落在阎墨的身上。
“纪家的后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他说:“遗产的事,谢谢你们。”
阎墨点点头,突然想赶快离开。她身为鬼神,竟也害怕和人类对视,害怕看到他头顶的那个倒计时。
那个死亡倒计时,诡异地跳着,预兆着纪殊死亡的时间,似乎在预兆着她的生命终点。
她的手腕,再一次被纪殊握住。他被那个司机扶着,从轮椅上起身。阎墨这时才感觉到了,纪殊生命在飞速流逝着。
他朝前走了几步,蓦地抱住了阎墨。用了全部的力气,想要将阎墨揉进怀中那般。
他说:“上次走忘了和你说一句话。”
“什么?”
“墨墨,后会无期。”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开阎墨。
还是初见面时,那副轻佻狷狂的模样,撑着司机的手肘,居高临下地看着阎墨:“今天这身,很适合你。”
他一口京片子,邪邪地笑着,自言自语:“季泽这小子,还挺有福气。”
他坐下,转着轮椅的轮子,调头。
司机在纪殊的眼角,难得看到了一丝泪花。
第41章
“纪先生?”司机半弯下腰, 唤了一声。
纪殊倚着轮椅背,抬眼看他,满眼的红血丝:“走吧。”
司机张了张口, 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扶着纪殊走上车,收了轮椅放在后备箱里。
回头, 他去看站在纪殊背后的那个女人。她和自己对视了几秒,而后转身, 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背影, 婀娜又妖冶。
司机上了车,车窗渐降,纪殊撑着车框,隐隐绰绰地探了头。他恋恋不舍地凝睇着走远的背影。
车向着宽敞的马路流动,路牙边的一排灯在车汇入车流的一瞬蓦地亮起。斑驳的树荫和刺眼的光,遮住了纪殊的视线。他便不再看, 转了头, 关上车窗。
*
“今天胜诉, 我们去酒吧庆祝一下?”阎墨揽上季泽的胳膊。季泽由着她肆意地在马路上摇着自己的一根胳膊:“好。”
他知道,阎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们踏进一家巷口的酒吧, 破旧却有点情调。披着长发的民谣歌手坐在中央, 嘶吼着江里这座城市对他的不公。卡座里, 多是青年男女谈笑间的觥筹交错。
阎墨点了一大杯啤酒,举着大口喝着。酒保频频侧目看着,露出讶异的神色。
季泽对着她,抽了一张纸, 替她擦了擦衣口的酒渍。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季泽回:“叙利亚的酒吧?”
阎墨说:“承恩寺的小径。”
季泽浅浅地勾着唇:“记得。”他说:“那时候我在想,哪里来的老妖婆,说她命中有我。”
阎墨噗嗤一声,手指点在他的鼻梁上:“老妖婆?”
他手轻拉了一把,阎墨的随着转椅朝前滑了几步。他们之间,霎时只有咫尺之遥。
他靠着阎墨,就算在吵杂的环境中,阎墨也听得清他加快的心跳和呼吸。
季泽歪着头,仔细地看了她一会:“现在看起来,倒更像是。”
“是什么?”
“妖怪。”
“妖怪?”她轻吹一口气,满口的酒精味。
“吃人的那种。”季泽未喝酒,好似也被熏醉了一般,迷离的双眼对着她。
她格格地笑了几分,又扬手,要了一杯酒。
几杯下肚,她的脸已是赤红一片。
“季泽”她歪着脑袋勾住季泽的脖子:“如果纪殊走了,我还没走怎么办?”
她胡言乱语着,鼻腔里的气息加重了几分。
“你会回家的。”季泽将她手中的空杯抽出,放在吧台上。起身,带着形似树袋熊的阎墨一起。
阎墨朝他傻笑着,那张精致的小脸更加诱人。
她在摇头,一遍一遍地摇着:“不不不。”
季泽突然晃了神,眼前的阎墨模糊了,逐渐,又出现一个白衣男人。
白绫一般可怖的皮肤,枯枝一般瘦长的手。他告诉季泽,阎墨为何会一直待在人间,他告诉季泽,如果他还活着,阎墨的下场会是怎样。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面对这个听上去有点胡闹的选择。他人之常情的畏惧死亡,但想到阎墨会因为他的母亲,因为他,因为地